卜安听得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你被龙鳞驱使了？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
冰川摇摇头，“并未被驱使，我亦觉得这些人死有余辜。只不过我本不应乱造杀孽，所以在这些人被离火逼到弃婴塔时，我见他们已经被婴灵拔了舌头，就用玄冰网留住了他们的性命。”
飞廉奇怪道：“女魃刚才在碎魂镜中都已经虚弱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还能使出耗费精力巨大的空间叠加术？”
冰川便将视线落到了女魃身上，几人看过去，听他说：“她是赴死之前散出了最后的能量帮我避免一场恶性的屠杀。若她不及时苏醒过来将我留了下来，并且帮助我取出龙鳞、放出离泽，那屠村的那个人，就会变成我。”
望向女魃紧闭着的一双眼睛，里面空无一物，凹陷感因为她半躺的姿势显得有些可怖，应龙没什么感觉的依然将她抱在怀里，在冰川话音落下之际，他突然说：“她一定是认出了我。她认出了我。”
除了无休，其余人全都露出了类似怜悯的神情。
无休无动于衷，她再次轻声重复：“让他们去吧。”
冰川这次听懂了，其余人也都明白过来了。
这些被玄冰网冻结住生命的人，只要离开这张网，立刻就会丧命，其根本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本来也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
这也正是飞廉一靠近这里就闻到了浓烈死气从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原因。
只不过因为玄冰的异常寒意冻住了那些人的血脉与身躯，粘连着他们的灵魂与肉体，所以这些人看上去还活着，甚至因为寒意彻骨而不再能感受到拔舌的痛苦。迟钝地认为他们只是被困住了。
而这一切，只因为冰川在女魃的影响下不愿亲手造杀孽，更不愿塔中的婴灵因为这些该死的罪人不得往生。
如今无休这样说，冰川也生不出旁的心思，他的手指动了动，很快对无休的话做出了反应。
玄冰网发出了一声格外清脆的轻响，随着冰川接下来伸出手心的动作，慢慢收束成掌心大小的一团，飞往他的方向。
在玄冰网从村民们的身上脱离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脸上都同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染着他们每一个人。
紧接着，有一股比玄冰网更为彻骨的寒意自他们内腑传出，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受喜悦，就定格在一张痛苦至极的表情之下，成为了冰雕一般的存在。
有人微微伸出手想靠近明窗，妄图用塔外的温度融化玄冰的寒意，只不过那也无济于事。
他们每一个人都默契的在成为冰雕之前张开了嘴巴朝向无休的方向欲图呼救。
无休看着这些人凝结住的恐惧神情与求生欲，淡淡说：“他们也感受到了被他们吃掉的那些人死前的千分之一。”
冰川与卜知低低地应了一声。
无休又对着冰川说：“去吧。”
于是冰川不再强留这些人与他们被玄冰冻住所以侥幸留存在身体里的，不祥的灵魂。
他打了个响指，这些冰雕就在顷刻之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考虑到卜安的观感，冰川贴心地把他们分成了很小的颗粒，省得这个小辈看了怕的睡不着。
卜安却没感到多害怕，他可是征服过一座都是魂灵精怪的雪山的人。
看见村民们被处理之后，有一些混杂成一团的灰雾慢慢升到了半空，眼瞅着就要和碎魂镜一般高了。
空气中突然形成一阵扭曲的空间，有一只手从中伸了出来，摸了半天却摸到碎魂镜的身上，卜安目瞪口呆地听里面的人说：“我忘记戴眼镜了，快把我眼镜拿过来，我好像抓了个大家伙，喂往生树肯定会被判官大人嘉奖！”
碎魂镜的反应立刻巨大：“竟有刁民想把朕喂养一棵树！”
那只手僵了一瞬，触电般松了手，迅速把手缩回了那片扭曲的空间。
又过了几息，里面被撕裂成了一个能透过一颗脑袋的口子。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卜安看见一颗脑袋先从里面探了出来。
这颗脑袋灵活地四下看了看，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用，因为他使劲眯起眼睛之后再看也还是看不清，最后无奈地连脑袋带着身体从里面钻了出来，把手中的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才看清塔内现状。
跟在他身后钻出来的是一个幼童大小的男孩，见他戴上眼镜后就不说话了，也偏着脑袋从他身后往四方看去，最后顺利与眼睛乱眨的卜安对视上。
沉默之下，卜安再次尴尬地伸出手打招呼：“嗨？是友军吗？”
碎魂镜在一旁咋咋呼呼：“可恶的冥界！竟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还想用我去养一棵树！”
它正要飞到无休身边去告状。那个幼童就伸手把它抓在了手里，碎魂镜立刻就不说话了，宁死不屈。
幼童好奇地将它翻转起来看了很多遍，最后对戴眼镜的人说：“你的凝滞术又失灵了。镜灵与人族都控制不了，看来判官大人是不会给你拨这个研究的款项了。”
眼镜男瞪了卜安一眼，咬牙切齿地对幼童说：“无常，你敢把这个事儿告诉判官大人你就死定了！”
幼童·无常：“呵呵，我已经是死人了，判官大人也用不着我打小报告，你回回捅什么篓子他不知道？”
“不管他能不能知道，但这话绝对不能从你口中泄露出去！否则咱俩朋友没得做！”
无常翻了个白眼：“你的朋友实在太多了，前天你还为了收服一只厉鬼和鬼王拜把子。”
眼镜男眼睛瞪大了，“这事儿是判官告诉你的？”
无常继续说：“昨天你偷孟婆的骨头汤被阎王追着打也说朋友没得做了。”
眼镜男不可置信：“判官连这事儿都跟你说？他有病吧！下辈子绝不跟他当兄弟！”
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可能是不想再听无常抖出他的黑历史，所以他连忙将还飘在空中被那一处扭曲空间压制的灰雾抓到手里。
假装认真地端详片刻后发出感慨：“我好久没见过恶的这么恶心的灵魂了，往生树真的会吃这个吗？不如还是把你手上的镜子也喂一喂我的树吧？”
碎魂镜立刻不再装死，在无常手里挣扎着跳了出来，“咻”的一声到了无休身边，迅速变小钻进了她的袖子里。
“区区冥差休想打我的主意！”
眼镜男：“哎哎哎！别跑啊！让我研究一下呗！”
无常打断他的随时随地随便捕获试验品，“往生，你看，地上躺了条龙，还有一个上古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