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雪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虚伪的平衡。江辰锐利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快了？”江辰重复着那条信息预览里的字眼，声音冷得掉冰渣，“什么快了？是你的主子等不及了，还是你们针对林薇的行动……快了？”
他不再迂回，直接点破，将最坏的猜测摆上台面。与其被动猜测，不如施加压力，逼她露出更多马脚。
楚雪显然没料到江辰的观察如此敏锐，攻势如此直接。她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视线，但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内心的波动。然而，微微颤抖的杯沿出卖了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放下杯子，语气生硬地否认，但底气明显不足，“什么主子？我只是需要一笔钱……”
“需要钱？”江辰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需要钱到可以不惜翻出陈年旧账，需要钱到可以冒着激怒我的风险，需要钱到……连匿名举报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他身体前倾，双臂撑在桌面上，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目光如鹰隼般攫住她：“楚雪，收起你这套。我比你更了解什么叫‘需要钱’。你背后的人，给了你无法拒绝的价码，还是捏住了你什么把柄？”
被江辰连番逼问，楚雪的防线开始松动。她知道自己那套说辞已经骗不过去了。江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虽然冷漠但内心仍存一丝柔软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冷静、犀利、且拥有足够力量反击的对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破罐子破摔般的直接，甚至还带着一丝怨毒。
“好，江辰，你非要问个明白是吧？”她不再伪装，声音也冷了下来，“没错，举报信是我发的。但那只是开胃小菜，提醒你一下，我回来了。”
她盯着江辰，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不想看你过得这么舒坦，不想看你像个普通人一样谈恋爱，搞什么不切实际的创业梦。你身上流着江家的血，就该老老实实回去，走他们为你铺好的路，完成他们想要的联姻，当个合格的傀儡！”
江辰的心不断下沉。果然，根源还是在他那个冰冷的家族。是父亲？还是家族里其他觊觎权力、想把他牢牢控制在手心的人？
“所以，你就成了他们的走狗？”江辰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走狗？”楚雪像是被刺痛了，激动地反驳，“江辰，你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没有江家，你什么都不是！我只不过是在帮他们，也是在帮你，认清现实！那个叫林薇的女孩，她只会是你回归正途的绊脚石！”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江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需要任何人替我‘认清现实’。”
“由不得你！”楚雪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她压低声音，却带着狠厉，“你以为你还能像小时候一样，躲起来就没事了？我告诉你，这次不一样！如果你不配合，如果你执意要护着那个女孩，那对不起，为了达到目的，我只能从她身上下手了。”
她终于彻底亮出了獠牙，将目标明确地指向了林薇。
“你敢！”江辰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我有什么不敢的？”楚雪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反而冷静下来，甚至露出一丝扭曲的快意，“江辰，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重感情。以前是，现在依然是。你越是在意她，她就越容易成为靶子。你说，如果她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走在路上被车撞了，或者莫名其妙卷入什么丑闻身败名裂……你会怎么样？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地待在她身边吗？”
她的话语恶毒而精准，每一个假设都像一把尖刀，凌迟着江辰的神经。他想象着林薇受到伤害的情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投鼠忌器。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他拥有力量，可以对付楚雪，甚至可以对抗家族的压力，但他无法百分百保证能时刻护住林薇周全，抵挡住来自暗处的冷箭。楚雪和她背后的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看着江辰铁青的脸色和眼中无法掩饰的痛楚，楚雪知道，她赢了。她重新找回了主动权。
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口吻：“江辰，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毕竟，我们有过那么一段……还算美好的过去。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准备好这个数。”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不小的金额，“第二，主动和你那个小女朋友保持距离，慢慢疏远她，让她知难而退。只要你做到这两点，我保证，立刻消失，绝不会动她一根头发。”
她用林薇的安全作为筹码，逼他妥协，逼他回到家族设定的轨道上。
江辰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不能答应，一旦妥协，就等于将他和林薇的未来亲手葬送。但他也不能直接拒绝，激怒楚雪，林薇可能立刻就会面临危险。
他需要时间，需要周旋，需要找出楚雪背后的人，需要布置好万全的保护措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楚雪，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的话，我听到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决绝。
楚雪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她以为江辰的沉默代表着屈服的前兆。
然而，江辰刚走出酒店大门，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沈宇航发来的消息，内容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辰哥，查到点东西。指使楚雪的人，可能不是你爸，而是你二叔江瀚海的人！他们好像正在暗中收购项目竞争对手的股份！楚雪可能只是个吸引你注意力的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可能是要在大赛上直接搞垮你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