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长虹力竭坠地,光芒散去,显露出三人狼狈的身影。
燕赤霞单膝跪地,以剑拄地,大口咳血,脸色金纸一般,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强行燃烧精血催动遁术,让他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辛十四娘踉跄落地,虽虚弱,却第一时间扑向昏迷不醒的陆昭:“公子!公子!”
陆昭面如白纸,呼吸微弱,嘴角残留着血迹,身体冰冷,仿佛生机正在流逝。强行施展远超自身负荷的“碎虚”一击,几乎抽干了他的精气神,甚至可能伤及了本源。
“道长!快救救公子!”辛十四娘带着哭腔,焦急地看向燕赤霞。
燕赤霞艰难地挪过来,探了探陆昭的脉象,眉头紧锁:“精气神透支太过,本源亦有震荡…麻烦!道爷我自身难保,丹药对他效果已微乎其微…”
他环顾四周,眉头皱得更紧。这里似乎是一处山谷腹地,草木异常繁盛,灵气也比外界浓郁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安宁的异香。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坍塌的石质建筑遗迹,爬满了藤蔓,透着古老沧桑的气息。
“这里…就是青丘故地?”燕赤霞看向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擦了擦眼泪,仔细辨认四周,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与不确定:“方位没错…族中古籍记载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但…这里好像和记载不太一样…似乎…太安静了?而且这些遗迹…”
她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四周繁盛的草木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地面上的古老符文遗迹微微亮起柔和的白光。一股庞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扫过整个山谷!
“不好!”燕赤霞强提最后一丝警惕,将陆昭和辛十四娘护在身后。但这股意志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审视与…疑惑?
紧接着,山谷深处,雾气翻涌,数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三人周围,将他们隐隐包围。
来者皆是女子,身着各色古朴衣裙,容貌皆姣好,但神色警惕,眼神锐利,手中持着玉笛、花篮、藤鞭等物,周身妖气纯净而强大,远非寻常山野小妖可比。为首一位,身着素白衣裙,气质清冷,目光落在辛十四娘身上时,微微一愣。
“尔等何人?为何擅闯青丘禁地?”清冷女子开口,声音如泉水击石,带着戒备。
辛十四娘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同源却强大无比的妖气,又惊又喜,连忙上前一步,盈盈一拜:“晚辈辛十四娘,乃涂山氏旁支后裔,因族中长老重伤,特来故地寻求‘凝血草’,误入此地,绝无恶意!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为护我而来,身受重伤,恳请前辈施以援手!”
“涂山氏后裔?”清冷女子目光微凝,仔细打量辛十四娘,尤其在她那纯正的狐族气息和额间那缕火焰纹红毛上停留片刻,神色稍缓,“你如何证明?”
辛十四娘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半片玉珏,恭敬奉上:“此乃族中信物,请前辈过目。”
清冷女子接过玉珏,与身后另一名女子取出的另一半玉珏轻轻一合,严丝合缝!柔和的光芒一闪而逝。
清冷女子终于放下戒备,将玉珏归还,轻叹一声:“果然是涂山遗脉。我乃青丘国当代守墓人,白芷。”她目光转向昏迷的陆昭和重伤的燕赤霞,尤其在感受到陆昭身上那极其微弱却让她们本能感到悸动的混沌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位公子…”白芷看向陆昭。
“他为了救我们,力竭昏迷!”辛十四娘急切道,“求白芷前辈救他!”
白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是涂山后裔的朋友,又伤重至此,青丘不会见死不救。带他们进来吧。”
她挥了挥手,周围的其他狐女收起敌意。两名狐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陆昭。白芷则亲自扶起几乎站不稳的燕赤霞。
一行人向着山谷深处行去。
穿过一片迷蒙的雾气,眼前豁然开朗。山谷深处,并非想象中的破败废墟,而是一片依山而建、与自然完美融合的古老村落。房屋多以玉石和灵木搭建,精巧别致,村中溪流潺潺,奇花异草遍地,灵气氤氲,宛如世外桃源。只是许多地方明显能看到岁月侵蚀和曾经破损后修复的痕迹。
许多狐族在村中活动,有老有少,见到白芷带着陌生人进来,都好奇地张望,尤其在感受到陆昭身上那股奇特气息时,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白芷将三人安置在一处干净的石屋内,吩咐族人取来灵泉和丹药。
她先检查了燕赤霞的伤势,眉头微蹙:“道长伤势极重,元气大损,非寻常丹药可速愈。需以‘月华灵泉’浸泡,辅以我族秘法调理,徐徐图之。”
燕赤霞拱手:“有劳了。”他深知自身情况,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
随后,白芷来到陆昭榻前,伸出纤指,轻轻点在其眉心,一缕精纯温和的妖元探入。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美眸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这…这是…混沌之气?竟如此精纯…还蕴含着一丝…空间本源之力?!他…他究竟是何人?!”
她的惊呼引来了屋外几位年长的狐族,她们感受到陆昭身上那微弱却至高无上的气息,无不色变,低声议论纷纷,看向陆昭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辛十四娘心中焦急:“白芷前辈,公子他…”
白芷收回手,神色无比凝重:“他透支太过,本源震荡,寻常方法对他无效,反而可能引发其体内力量反噬。唯有一法可试…”
她顿了顿,看向辛十四娘,眼神有些复杂:“…需以至亲至纯的本命狐心妖元,缓缓渡入其心脉,温养其神魂,引导其自身力量缓慢复苏。但此法…对施救者损耗极大,甚至会折损道行…”
辛十四娘闻言,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恳切道:“求前辈教我!公子为救我而伤,莫说折损道行,便是付出性命,十四娘也绝不犹豫!”
白芷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轻轻一叹:“痴儿…也罢。此法需你二人心意相通,你且上前,我传你秘法口诀。”
白芷将口诀传授给辛十四娘,又命人取来一壶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玉露。“此乃‘青丘玉髓’,能稳固妖元,减轻反噬。你需饮下,然后凝神施为。”
辛十四娘依言饮下玉髓,盘膝坐于陆昭榻前,摒除杂念,双手结印,按照口诀运转妖元。渐渐地,她眉心那缕火焰纹红毛亮起柔和的光芒,一缕极其精纯、蕴含着生命本源的粉色妖元,自她口中缓缓溢出,如同温暖的溪流,小心翼翼地向陆昭唇间渡去。
妖元渡入的瞬间,两人身躯皆是一震!
陆昭体内那沉寂的混沌之气,仿佛干涸的大地遇到甘霖,虽未剧烈反应,却自发地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贪婪地汲取着那精纯的妖元。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辛十四娘却娇躯微颤,脸色瞬间苍白下去,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显然消耗极大。但她咬牙坚持,不断将本命妖元渡了过去。
白芷在一旁护法,见状暗暗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良久,辛十四娘几乎虚脱,才缓缓收功,瘫软在地,被一旁的狐女扶住。
而陆昭的呼吸已然平稳悠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体内那缕混沌之气自行缓慢运转,开始吸收天地灵气恢复自身。
“好了,他暂无大碍,能否彻底恢复,看他自身造化了。你损耗过甚,需立刻闭关调养。”白芷对辛十四娘道。
安排人送走辛十四娘后,白芷看向一旁调息的燕赤霞,神色严肃:“道长,你们此次前来,恐怕不止寻找凝血草那么简单吧?那位公子身上的力量…以及你们身上的‘黑山契令’气息…已为我族带来了莫大风险。”
燕赤霞苦笑一声,知道瞒不过,便将大致经历说了一遍,省略了陆昭穿越之事,只说是身怀异宝遭觊觎。
白芷听完,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黑山妖域…契令…此事确实棘手。青丘避世已久,不愿卷入纷争。但…”她看向沉睡的陆昭,眼神复杂,“…他身负之力,于我狐族而言,或许…亦是一场机缘与考验。你们可暂留于此疗伤,但需约法三章…”
就在这时,一名狐女匆匆进来,禀报道:“白芷长老,村口结界外发现可疑踪迹,似有外人试图窥探!”
白芷面色一凛:“果然来了!加强戒备!开启迷踪幻阵!”
她看向燕赤霞:“道长,看来你们的对头,鼻子比想象的更灵。”
青丘的暂居之地,也并非绝对安全。风波,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