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淼淼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黑色礁石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怀中的魔渊息壤似乎也在这粗暴的空间传送中耗尽了力气，变得黯淡无光，只传递出一丝疲惫的意念。
咸腥刺骨的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她的脸颊，带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沌与毁灭气息。远处，那片连接天海的巨大旋涡，归墟之眼，如同亘古存在的凶兽巨口，缓慢而有力地旋转着，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和声音，只留下令人灵魂颤栗的轰鸣。
【到了……真的到了……归墟之眼……】苏淼淼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自己跑来这种地方！】
她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和神识的虚弱，第一时间检查怀里的魔渊息壤。幸好，这祖宗虽然蔫了吧唧，但并未受损，只是消耗过大。她又摸了摸袖中的聆音雀和那个改良警示阵盘，确认它们都还在。
【还好，家当没丢。】她苦中作乐地想，随即又开始发愁：【接下来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等着魔尊？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感觉要折寿！】
她尝试运转《混元一气诀》，发现这里的灵气狂暴而混乱，夹杂着大量的混沌能量，寻常功法极难吸收炼化，反而容易引动体内那缕混沌气流躁动不安。她只好放弃，改为默默调息，努力恢复刚才传送消耗的灵力。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子时将至，海上的风浪似乎更大了，黑色的海水咆哮着撞击礁石，溅起惨白的泡沫。归墟之眼传来的吸力也仿佛增强了一丝，让她不得不运功稳住身形。
就在她怀疑魔尊是不是放了鸽子，或者自己找错了地方时，前方不远处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起来。
一道玄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凝聚、显现。
祁夜依旧是那副俊美妖异、睥睨众生的模样，玄色暗纹长袍在狂暴的海风中纹丝不动，仿佛独立于这片混乱的天地之外。他猩红的眼眸扫过苏淼淼，在她苍白狼狈的小脸和怀中那盆萎靡的魔渊息壤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倒是准时。”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浪与旋涡的轰鸣，直接传入苏淼淼耳中，“看来，本尊的合作者，为了保住小命，潜力不容小觑。”
苏淼淼头皮发麻，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魔尊大人。”【潜你个头！我这是被逼上梁山！】
祁夜踱步上前，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他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淼淼：“私自撕裂空间，跨越万里……你这空间穿梭的本事，虽然粗糙得不堪入目，但以筑基修为能做到，倒也难得。是那《混沌衍道经》的功劳，还是……你身边那盆土的指引？”
苏淼淼心中凛然，魔尊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她来的方式。她不敢隐瞒，低声道：“是……是结合了经文残篇和魔渊息壤的能量共鸣，侥幸成功……”【差点就失败变成空间垃圾了！】
“侥幸？”祁夜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他不再看她，目光转向那恐怖的无底旋涡，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狂热与凝重。“归墟之眼……连接虚无数空间裂缝，万古以来吞噬了无数秘境与星辰残骸，其核心蕴含的混沌本源之力，即便只是散逸出的边角，也足以撼动天地。”
他伸出手，指向那巨大的漩涡：“感受到了吗？那其中……被强行束缚、挣扎咆哮的混沌之力。与本尊那破发电机需要的能量，同出一源，却狂暴了千万倍。”
苏淼淼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觉得心神都要被那漩涡吸走，她努力稳住心神，隐约能感觉到旋涡深处，确实有一股与魔渊息壤同源，却更加庞大、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在躁动。【这就是他想汲取的力量？这玩意能用来发电？！怕不是要直接引发宇宙大爆炸吧？！】
“你设计的阵法呢？”祁夜收回目光，看向苏淼淼，伸出了手，“还有，把它给本尊。”
苏淼淼看着他那骨节分明、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心跳漏了一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枚记录着阵法图的玉简递了过去，但抱着魔渊息壤的手却下意识地收紧。
【真要给他？他要是拿着魔土跑了或者用坏了怎么办？混沌元灵会不会找我算账？】
祁夜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专注而严肃。他快速浏览着阵法图，尤其是看到那个核心的【混沌同调锚点】设计时，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以同源之物为引，构建临时共振场，强行在混沌乱流中开辟稳定区……思路刁钻，但确实抓住了关键。”他低声评价，指尖一缕魔气在虚空中勾勒出几个复杂的符文，似乎在模拟阵法的部分结构。“能量回路的设计……嗯？这里为何要叠加一层逆向消融符文？”
苏淼淼心里一紧，那是她为了增加阵法启动难度和不确定性偷偷加进去的小料，美其名曰是为了平衡能量冲击，实际效果未知。她赶紧解释：“回大人，弟子考虑到混沌能量过于狂暴，正向引导可能压力过大，加入逆向消融符文或许能在能量过载时自行削减部分冲击，提高阵法稳定性……当然，这只是理论，效果如何……”
祁夜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让苏淼淼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小聪明。”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却没有深究，反而似乎觉得这设计有点意思。他收起玉简，再次向苏淼淼伸出手，这次的目标明确魔渊息壤。
“时间紧迫，把它给本尊。”
苏淼淼抱着魔土，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魔尊大人！您……您答应过，只是借用！而且，此物与混沌元灵心神相连，若有损毁，恐怕……”
祁夜看着她那副护犊子的样子，挑了挑眉：“本尊一言九鼎。只是借其气息作为引信，启动阵法，不会损其根本。还是说……”他语气转冷，“你信不过本尊？”
【我敢信你吗？！你个反派头子信誉值在我这早就破产了！】苏淼淼内心咆哮，表面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弟子不敢！只是……此物对弟子、对混沌元灵都至关重要，弟子不得不谨慎……能否……能否让弟子手持魔土，在一旁协助？至少……让弟子能亲眼看到它无恙？”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大限度的争取了。她必须确保魔渊息壤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否则心里没底。
祁夜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仿佛能将人冻结。就在苏淼淼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却忽然笑了，带着一种早就看穿你的了然。
“随你。”他收回手，似乎并不在意这点细节，“不过，阵法启动时，能量冲击非同小可，你若撑不住，死了可别怪本尊。”
苏淼淼：“……”【谢谢您嘞！还提前告知风险！】
事已至此，她已没有退路。她紧紧抱着魔渊息壤，用力点头：“弟子明白！会护好自己！”
祁夜不再多言，转身面向归墟之眼。他袖袍一拂，无数闪烁着幽光的珍稀材料从他袖中飞出，悬浮在半空。其中大部分苏淼淼见都没见过，只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能量和混乱属性。
只见祁夜并指如剑，指尖魔气缭绕，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空中飞速勾勒起来。一道道复杂玄奥的阵法符文被他以魔气凝聚，精准地打入那些悬浮的材料之中。材料发出各色光芒，彼此呼应，逐渐构成一个结构极其繁复、散发着不稳定空间波动的立体阵法雏形。
整个过程快得眼花缭乱，对能量掌控精妙。苏淼淼看得目瞪口呆，【这手法……这效率……不愧是反派boSS！搞基建……啊不，搞黑科技也是一把好手！】
她不敢打扰，全神贯注地看着，同时暗暗记下那些符文的结构和能量流转方式，虽然大部分她都看不懂，但直觉告诉她，这些东西对她理解混沌和阵法大有裨益。
阵法逐渐成型，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引动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微的涟漪。归墟之眼似乎也感应到了这异样的能量，旋转的速度隐隐加快了一丝，传来的吸力也更大了。
祁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脸色却愈发凝重。当最后一个核心符文被打入阵法中心时，整个便携阵法骤然亮起刺目的幽光，无数符文如同活过来般在其中流转、碰撞，发出低沉的嗡鸣！
“就是现在！”祁夜低喝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淼淼，“注入混沌本源气息！”
苏淼淼一个激灵，不敢怠慢，立刻将怀中的魔渊息壤举起，同时全力运转丹田内的混沌气流，将其引导注入魔土之中！
魔渊息壤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表面的漆黑光泽瞬间大盛，那股精纯浩瀚的混沌本源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出，精准地投向阵法中央那个专门为它设计的【混沌同调锚点】！
嗡！！！
当魔渊息壤的气息与锚点接触的刹那，整个便携阵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一道凝练的、灰蒙蒙的混沌光柱自阵法中心冲天而起，悍然撞向前方那狂暴的归墟之眼能量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规则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刺耳尖啸！
在苏淼淼震撼的目光中，那混沌光柱与归墟之眼的狂暴能量接触之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固化！一个直径约三米、相对稳定的灰蒙蒙球形空间，竟然真的在那毁灭性能量的海洋中，被强行开辟了出来！
阵法，成功了！
虽然那稳定空间边缘不断扭曲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但它确实存在了！
“进去！”祁夜声音急促，显然维持这阵法对他消耗也极大。
苏淼淼不敢犹豫，抱着魔渊息壤，身形一闪，冲入了那灰蒙蒙的稳定空间之中。祁夜紧随其后。
一进入这稳定空间，外界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和轰鸣瞬间消失了大部分，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但苏淼淼能清晰地感觉到，维持这个空间的能量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耗着，阵法核心处的材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出现裂痕。
【十息！真的只有十息！】她心脏狂跳。
祁夜进入稳定空间后，看都没看四周，目光死死锁定归墟之眼旋涡的更深处。他双手结印，周身魔气汹涌而出，化作无数细密的黑色丝线，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探向旋涡核心，试图捕捉、汲取那一丝被禁锢的、最精纯的混沌本源之力！
苏淼淼屏住呼吸，看着他的动作，同时紧紧抱着魔渊息壤。她能感觉到，怀中的魔土在进入这里后，变得异常激动和……悲伤？它传递出的意念，强烈地指向旋涡深处，那股被禁锢的同源力量。
【它想回去？它感应到同伴了？】苏淼淼心中明悟。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祁夜的汲取行为触动了某种禁忌，或许是阵法本身的不稳定达到了临界点！
轰！！！
整个便携阵法猛地一震，外围的一个关键节点骤然爆裂！稳定空间剧烈扭曲，边缘瞬间模糊了大半！
“不好！”祁夜脸色一变，强行中断了汲取过程，反噬之力让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液。
而更糟糕的是，那爆裂的节点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阵法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崩溃！稳定空间急剧缩小！
“走！”祁夜当机立断，一把抓住苏淼淼的手臂，另一只手凌空一划，试图强行撕裂空间离开。
然而，归墟之眼的核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一股远比之前狂暴数倍的混沌乱流，如同决堤的洪荒巨兽，朝着他们所在的、即将崩溃的稳定空间猛扑过来！
那毁天灭地的威势，让苏淼淼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这下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加班费还没结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怀中的魔渊息壤，似乎感应到了同源本体的愤怒与那毁灭性的危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漆黑光芒！一股远比苏淼淼灌输的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混沌意志，透过它，轰然降临！
一个宏大、愤怒、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在这方寸之地炸响：
“妄动本源……窃贼……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