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竖起耳朵,鼻子轻轻动了。它突然停下脚步,尾巴贴着后腿压低,身子趴在地上不动。前面山石后面有声音——不是风吹石头,是有人踩碎了石子。
陈默立刻靠向岩壁,背紧紧贴住石头。他左手摸到剑匣的铁链,手指扣住第一个铁环。阿渔喘了口气,左手按住肩膀上的布条,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她没说话,只是往苏弦那边靠了半步。
苏弦把琴横在胸前,右手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琴身微微震动,调音玉闪了一下光,很快被他的袖子挡住。
“别动。”他说。
巡逻队从转角走出来,一共五个人。带头的人穿着黑袍,腰上挂着一串骨铃,每走一步,铃就响一次。他手里的弯刀泛着青色,像是沾过毒。
小狼趴在地面,毛紧贴岩石。它抬头看向陈默,眼皮轻轻眨了一下。
陈默摇了摇头。
不能打。阿渔受伤了,苏弦刚换琴弦还不稳,他自己用过血脉感应,左眼还在疼。现在动手,谁都逃不掉。
苏弦低头,手指拨动琴弦。声音很轻,像风吹草叶。琴音散开,前方雾里忽然出现几个人影——样子和他们差不多,正往另一条路走去。
巡逻队头领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后面四人也立刻站住。他盯着那些影子,慢慢向前走了两步。
琴音还在,幻象也在动。其中一个影子忽然回头,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转身逃跑,其他几个也跟着散开。
头领冷笑一声,抬手甩出一道红光。
红光穿过幻象,落在地上。幻象晃了晃,没有消失。
“假的。”他声音沙哑,“老招数。”
他慢慢转头,眼睛直勾勾看向陈默他们藏的地方。
“我知道你们在那儿。”
陈默心跳加快,抓铁链的手更用力了。
那人没动,站在原地。他伸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只有十二道粗粗的缝合线,像是被人拼起来的;眼睛是空的,里面有一点红色的光在转。
苏弦手指一顿,琴音差点断了。
这不是普通的魔修。是血罗刹的分身。本体早就被封印了,但这具分身还活着,还认得他们。
血罗刹分身抬手,肋骨间的骨刃一根根转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嘴角突然裂开。
“龙血。”他说,“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他一步冲出,快得看不见影子。下一秒,已经冲到岩壁前,举刀劈下——
骨刃直砍阿渔头顶!
陈默出手了。
剑匣砰地弹开,铁链哗啦甩出,在空中拉长三丈。链头狠狠砸向骨刃侧面,硬生生把刀打偏。刀锋擦过阿渔耳边,削断几缕头发。
阿渔踉跄坐倒,肩上的伤裂开了。她咬牙撑地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
血罗刹分身落地,脚下石头当场碎裂。他转头看向陈默,空眼里红光闪了两下。
“你挡不了第二次。”
他抬手,第二根骨刃飞出,直刺阿渔胸口!
陈默来不及收链。左手猛拍地面,右脚蹬墙借力,整个人扑上去,用胸口去挡骨刃。
刃尖扎进他右臂,卡进骨头里。
他闷哼一声,左手反手甩链。铁链像蛇一样缠住血罗刹脖子,猛地往后一拉!
血罗刹被拽离地面,重重摔在岩石上。
陈默翻身跃起,左手结印。眉心一热,心象领域瞬间展开。
“锁情。”
空气变重,像压了铅。血罗刹动作变慢,像是被网住了。陈默趁机拉链,把他整个提起来,吊在半空。
血罗刹拼命挣扎,骨刃乱砍,铁链却越收越紧。他喉咙发出咯咯声,空眼死死盯着陈默。
“你以为……你能赢?”他断断续续地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陈默不理他。回头看阿渔——她坐在地上,脸色发白,但还能撑住。苏弦已经走过去扶她,眼睛却一直看着空中的分身。
小狼突然跳起来,对着前方大声吼:
“快走!前面是万兽阵!”
陈默皱眉:“什么阵?”
“不是为你们设的!”小狼吼道,“是要杀所有进来的人!一旦启动,整座山都会动起来!”
苏弦抬头看天。云很低,风也没有。他手指碰了碰琴弦,余音还没散,就被某种力量吸走了。
“它说得对。”他说,“这里的灵气被封了。”
陈默还是看着血罗刹分身。他有很多问题想问——邪尊到底想干什么?第八枚骨戒是不是在他身上?
但现在没时间了。
他松开铁链。血罗刹重重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陈默一脚踩住他胸口。
“告诉你的主子。”他说,“下次见面,我不再留手。”
说完他就走。
阿渔已经被苏弦扶起来。她走路有点晃,但咬牙跟上。小狼走在最前面带路,沿着山脊向东跑。陈默断后,右手拔出骨刃,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他把铁链接回剑匣,左手按住伤口。
他们还没跑出一百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是血罗刹。
陈默停下回头。
那具分身站着,十二根骨刃全拔了出来,在身边快速旋转。他缓缓抬手,掌心出现一个黑色符印。
“我记住你了。”他说,“你也逃不掉。”
符印发亮,他整个人变成一缕黑烟,转眼就没了。
陈默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继续走。
山路越来越陡。石头变成暗红色,像染过很久的血。空气又干又烫,呼吸都疼。阿渔肩上的布条湿透了,血不断滴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苏弦走在中间,抱着琴,手指一直虚放在弦上。刚才那一曲太耗神,新换的琴弦已经开始震颤。他知道这琴不能再轻易用了,除非真的没办法。
小狼跑一段就停下来等。它额头的白痕变淡了,呼吸也急了,但从没停下。
“翻过前面那座山。”它说,“祠堂就在山顶。”
陈默点头。左眼还在疼,但那道线还是指着前方——方向没错。
但他们必须更快。
他加快脚步。阿渔咬牙跟上。苏弦不说什么,只是把琴带系得更紧。
小狼忽然停下。
耳朵抖了抖,鼻子快速抽动。
“不对。”
“味道变了。”它低声说,“有东西在挖地。”
陈默站定,低头看脚下的石头。
一道细缝正在慢慢裂开,越变越大。缝隙深处,红光一闪一灭,像一颗埋在地下的心跳。
苏弦蹲下,手掌贴地。闭眼两秒,睁开。
“下面是空的。”他说,“不止一个东西在动。”
小狼抬头看陈默:“万兽阵醒了。不能走了,得绕路。”
“怎么绕?”
“没有路。”小狼说,“只能往上爬。贴着山壁,一步也不能落地。”
陈默看向旁边的峭壁——有一道斜坡向上延伸,勉强能踩住,但很高,看不清顶。坡上都是碎石头,随时可能塌。
阿渔还在喘:“我能行。”
苏弦把琴绑好:“走。”
小狼第一个上。爪子插进石缝,一点点往上爬。陈默紧跟,右臂受伤,全靠左手攀爬。每动一下,伤口就撕开一点,血从指尖滴下,掉进下面的裂缝。
裂缝里的红光闪得更快了。
阿渔第三个上。左手按着肩,右手抠石头。爬到一半,脚下石头突然松动,身子一歪,差点掉下去。
陈默伸手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拉,把她拽上来。
“抓紧。”他说。
阿渔点头,继续往上。
苏弦最后一个。他抱着琴,动作稳但慢。爬到三分之二时,琴碰到石头,发出一声轻响。
下面的裂缝轰地炸开!
一声低吼从地底传来,像雷一样闷,震得山都在抖。
小狼抬头大喊:“它知道我们在了!”
陈默盯着崖顶——还有二十丈。他咬紧牙,继续往上爬。
阿渔跟上。苏弦也加快速度。
裂缝下,暗红的影子开始往上拱,贴着岩层飞快移动,越来越多。
最前面的影子猛地破土而出,伸出一只漆黑的利爪——指甲又长又尖,像钩子。
小狼大声喊:“快!它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