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脚刚落地，右手的骨戒突然一震。那种感觉像水滴在烧红的铁上，很快钻进骨头里。他立刻停下动作，左手抓紧剑匣，转头看向冰心。
冰面没裂，但地面传来震动。这震动不是从远处来的，是从地底深处传上来的。雪花从头顶落下，打在肩膀上，很冷。苏弦抬头，把断掉的琴挡在胸前，手指碰到了那根发亮的断弦。阿渔走到陈默身边，耳朵后面的鳞片变得很硬，眼睛盯着宫殿里面。
“不对。”阿渔小声说。
冰心站在三丈外的冰柱旁，脸色变了。她抬手画了个冰符，按向地面。符刚碰到冰就炸开了，变成粉末散开。她看着那块冰，声音压得很低：“不是阵法的问题……是它醒了。”
陈默没动。六枚骨戒贴在手上，身体里的震动还在。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流动，火焰沿着脊椎往上走。但现在不能分心。
“谁醒了？”他问。
冰心没回答，双手快速结印。一层薄冰从她脚下铺开，盖住了周围五步的地面。那片冰开始发蓝光，像是在堵什么裂缝。但她额头上的血管在跳，明显很难受。
“别管是谁了。”她说，“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快走。”
苏弦站起来，把骨琴抱进怀里。她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冷，而是琴里的光越来越强。那点光连成了一条线，好像有什么要从琴里出来。她没有去碰，只是把琴抱得更紧。
阿渔看着陈默：“你还行吗？”
“行。”他答。
话刚说完，地面又是一震。这次更厉害，整个高台都在摇。一根挂在顶上的冰锥断了，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碎冰。陈默往后退了半步，右手的骨戒又热起来，热感顺着胳膊往上爬。
“它感觉到你了。”冰心说，“六枚骨戒都在你手上，封印松了。这里本来就是关它的地方，现在钥匙被拿走了，它当然会醒。”
“钥匙？”苏弦问。
“骨戒就是锁。”冰心说得更快，“每一只都像钉子，钉在它身上。你拿了第六只，等于拔掉了最后一根钉子。它还没完全出来，但已经能动了。”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六枚骨戒戴在手指上，摸起来不烫。但他知道，这些戒指现在不只是力量的来源，也是引路的东西，还是催命的东西。
“我们怎么走？”他问。
“跟我来。”冰心转身走向东边的冰柱，“那边有条旧路，通到外面的山谷。但它一旦完全醒来，整座冰宫都会塌，时间不多了。”
她刚走一步，地面猛地一震。三个人都站不稳，陈默用手撑地才没摔倒。冰心的结印被打断，蓝光一下子灭了。冰下面出现裂缝，发出咔咔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底下往上爬。
苏弦咬牙，手指划过断琴。一声短音响起，虽然很短，但空气都抖了一下。这个声音冲进裂缝，暂时压住了动静。但她嘴角已经流出血，显然是强行用琴音压制反噬。
“别硬撑。”陈默扶住她肩膀。
“我没事。”她低声说，“只是它太强了，琴快压不住了。”
阿渔蹲下，手贴在冰面上。她是龙族，感觉比别人深。她闭眼几秒，突然睁眼：“下面不止一个东西……还有一个更大的，在拉着那些冰链往上。”
“那是它的触手。”冰心说，“以前被骨戒压着，只能动一点。现在封印弱了，它开始找出口。”
陈默站直，体内的力量慢慢运转。他不想动手，但必须准备好。如果前面走不了，他就用火劈开一条路。
“走。”他说。
四人靠在一起，往前走。冰心在前，陈默在中间，苏弦和阿渔在两边。每一步都很小心，怕再引起震动。高台边的冰柱已经有裂缝，有的歪了，随时可能倒。
走到东边的冰柱前，冰心把手放在柱子底部。一道符亮起来，冰面裂开一条缝，露出向下的台阶。冷气冒出来，带着一股腥味。
“下去以后别停。”她说，“台阶尽头有个风眼，穿过去就能到谷口。风眼里风很乱，一定要跟紧。”
陈默点头，正要迈步，右手的骨戒突然发烫。这不是警告，是共鸣——好像地下也有东西在动，频率和骨戒一样。
“它知道我们要走。”他说。
冰心回头看他一眼：“那就快点。”
他们踏上第一级台阶，地面猛地震了一下。高台发出刺耳的响声，一道裂缝从中间炸开，直冲台阶而来。冰心立刻甩出两道冰刃插进裂缝两边，勉强挡住裂缝继续扩大。
“快！”她喊。
陈默一把拉起苏弦，阿渔紧跟。三人快速往下跑，冰心走在最后。刚跑五步，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回头一看，高台塌了三分之一，冰块像雨一样落下，掉进裂缝深处，传来一声闷吼。
那不是风声。
是叫声。
低沉、沙哑，混着很多回音，像是从几千丈下的地底传来的。苏弦耳朵嗡嗡响，琴弦自己在震。阿渔捂住耳朵，耳后的鳞片剧烈抖动。陈默胸口一闷，体内的火焰也跟着跳了一下。
“它追来了。”冰心说。
台阶越来越陡，两边的冰壁开始流出黑色的液体。一滴落在陈默手臂上，他马上甩掉。皮肤没破，但被碰到的地方已经麻木。
“别碰那些东西。”冰心提醒，“那是它的血，沾上会伤灵脉。”
苏弦脚步慢了一点，她发现断琴里的光越来越烫。这不是琴自己亮的，是被什么东西引动的。她不敢多想，只能抱着琴拼命往前跑。
阿渔忽然抓住陈默的手腕：“你听到了吗？”
“什么？”
“心跳。”她说，“不是我们的……是下面的，正和骨戒一起跳。”
陈默低头看右手。六枚骨戒确实在发烫，节奏和之前不一样了。一下，一下，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冰心加快脚步：“快到风眼了！再撑一会儿！”
前面出现一道旋转的白气，呼啸声很大。那就是风眼，穿过去就能离开冰宫。只要过去，至少能喘口气。
陈默咬牙，把体内的火提到肩颈。他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风眼里有东西拦路，就用火开出一条道。
四人冲向风眼。
就在踏进气流的瞬间，陈默右手的骨戒猛地一烫。一股力量从戒指冲出，直通地底。同一刻，下面传来巨响，像锁链断了。
冰心猛然回头，大声喊：“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