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火在剑上跳动，陈默一剑砍下从井里爬出来的头颅。骨头断裂的声音刚响完，四周的墙突然裂开，几十具枯骨从里面钻出，手里拿着生锈的刀。
它们没有眼睛，但全都转向陈默、苏弦和阿渔。
地面开始震动，地上的符文发出红光。天花板掉下带刺的骨桩，脚下的石板翻起来，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深坑。
陈默左手一拉，铁链从剑匣中抽出，缠住一根落下的骨桩，用力甩向冲来的骷髅。骨头撞骨头，三具尸骸倒在地上。
他左眼的皮肤裂开，出现一道灰白色的纹路。他低声说：“烧。”
火焰从脚下炸开，灰白色的火迅速蔓延，烧到靠近的枯骨。那些骨架发出“噼啪”声，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苏弦后退一步，怀里断掉的琴轻轻震动。她闭上眼睛，手指在空中虚弹，一段残缺的曲子响起。声音很轻，像风吹过废墟。
几具正要挥刀的骷髅忽然停下，头歪了一下，刀尖垂向地面。
阿渔趁机跑到墙边，手指划过墙上的刻痕。她耳后的鳞片突然发烫，猛地抬头——墙上有个被血盖住的图案：半个龙角缠着断掉的锁链。
这是只有龙宫禁地才有的标记。
“这里有龙族的封印！”她喊出来。
话音未落，地面又开始震。更多枯骨从井里爬出。每具燃烧的骨架倒下时溅出黑血，血落地变成雾，雾里钻出小指甲盖大的骨虫，密密麻麻朝他们扑来。
陈默咬紧牙，肋骨处传来一阵阵疼。他顾不上伤口，把铁链收回剑匣，抬手擦掉脸上的灰。
“别看墙。”他说，“那些符号会让人陷进去。”
苏弦睁开眼，脸色很白。她拿出一块调音玉贴在额头上，闭眼感受气流变化。一会儿后指向东南角：“那里是机关的关键，踩断能停一下。”
阿渔点头，躲过横扫的骨刃，贴着地面滑过去。陈默在后面挥剑挡住追兵，铁链飞出拦下几支刺来的骨矛。
她冲到石砖前，一脚踩下去。
“咔”的一声，所有机关都停了。
三人立刻跑向大厅尽头的石阶入口。
才跑十步，地面塌了。阿渔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掉。
陈默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挂在坑口上方，下面全是爬动的骨虫。
上面传来脚步声，旁边的通道涌出更多骨甲守卫，穿着破烂皮甲，拿着长刀，直指两人咽喉。
陈默单手吊在坑边，另一只手挥剑斩断两柄刺来的刀。喉咙里吼出一声，左眼的骨纹猛地亮起，白火再次燃起，逼退最近的五具守卫。
苏弦把断琴放在石阶底座上，双手按住裂缝。血从她指尖流出，渗进琴身。她张嘴哼出一个高音——
“铮！”
声音震荡，最近的五具骨卫脑袋炸开，碎片乱飞。
阿渔借力翻身上来，喘着气说：“那印记……不是封印，是求救！有人在这里反抗过献祭！”
陈默看着她，没说话。
苏弦慢慢站起来，把最后一块调音玉藏进袖子里。她靠着断琴，呼吸很弱。
三人走向石阶。
台阶窄，只能走一个人。墙上每隔几步有铜灯，灯芯亮起绿火，照出更多的刻痕。
陈默看到一个图案——双月衔日。
这是青冥宗的标志。
他马上移开视线，拉着阿渔快走。
苏弦走在最后，手指碰到墙上另一个徽记。瞬间，指尖发麻，像被针扎了一下。
越往上走，空气越冷。耳边响起低低的嗡嗡声，像是有人在远处念咒。
走了大约三十级台阶，前面出现一扇门。门由骨头拼成，上面刻字：
“献骨者入，余者为饵。”
陈默伸手推门。
门不动。
他低头看手，掌心还有血。血滴在骨门上，“滋”地一声，顺着缝隙流进去。
门开了。
里面比第一层更空。中央有一根石柱，柱子上绑着一具干尸，穿着破道袍，胸口有个洞，像是被人挖走了心。
尸体挂着一块玉牌，颜色发黑。
阿渔走近几步，耳后鳞片剧烈颤动。
“这人……不是普通人。”她说，“他是修士，死前挣扎过。”
苏弦抬起手，调音玉贴上石柱。玉石刚碰柱子，就裂了一道缝。
“他留下了念头。”她说，“不是魂，是执念。”
她闭眼凝神，手指拨动断琴，弹出一段短曲。音波碰到玉牌，黑气冒出来，在空中扭成几个字：
“域主……骗了我们……骨戒……不能集齐……”
话没说完，黑气散了。
陈默盯着玉牌。
这种玉牌的样子，和他在幽泉谷见过的一样。那个死去的八骨将，身上也有这样的东西。
“他们早就知道。”他说，“八荒血祭不是为了飞升，是为了杀集齐骨戒的人。”
阿渔抬头看柱顶。
那里刻着一行小字：“第五戒在此，取者必死。”
她伸手要去碰，被陈默拦住。
“是陷阱。”他说，“这字是后来刻的。”
苏弦绕到柱子背面，发现背面有划痕。她用指甲刮去灰尘，露出半个图案——一只龙爪握着断掉的锁链。
和之前墙上的印记一样。
“龙族来过。”她说，“不是被抓来的，是自己闯进来的。”
陈默看向通往上层的楼梯。
楼梯围着石柱盘旋而上，看不到顶。中间有几扇小门，门上挂着骨铃。
风吹过，铃不响。
但阿渔听见了。
“上面……有很多人在呼吸。”她说，“但他们不是活人。”
陈默把铁链重新缠回手臂。
“走。”
三人踏上楼梯。
刚走五级，身后“砰”一声，骨门自动关上。
再往上，空气越来越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
走到第十级，阿渔突然停下。
“等等。”
她指着右边一扇小门。门缝透出一点红光。
“里面有东西在动。”
陈默摇头：“不停。”
他们继续走。
第十五级，左边小门的骨铃忽然晃了一下。
没人碰它。
苏弦伸手扶墙，指尖碰到湿冷的石头。她觉得不对——墙变暖了。
好像有什么在墙里面流动。
第二十级，整段楼梯轻轻震动。
阿渔抬头，看见上面三级台阶的缝里，滴下一滴血。
血顺着台阶流下，落在陈默鞋面上。
他低头看。
血还没干，里面浮出一个很小的符号——和井边石碑上的“囚渊印”一模一样。
苏弦说：“这塔是活的。”
话刚说完，头顶传来摩擦声。
像骨头在爬。
三人同时抬头。
黑暗中，一只苍白的手从上面伸出来，慢慢抓住了楼梯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