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从窄巷里退了出来，背靠在土墙上。他喘了口气，松开握着斩虚枪的手，掌心全是汗。那阵琴声还在脑子里响，很难受，像针扎一样。但他不能停。
骨戒本来是热的，现在却变得很冷，贴在胸口。他知道这不对劲。有东西来了，看不见，但已经盯上他了。
他抬手把斩虚枪收回剑匣，动作很轻。前面就是集市，人很多，吵吵闹闹的，有叫卖的，有还价的，还有锅碗碰撞的声音。他低着头走进去，粗布衣服蹭着地面，脚步不快也不慢。
路边都是药摊。有的摆着干草根，有的挂着虫壳。他扫了一眼，又看一眼，试着用神识查探，可集市里的灵气太乱，修士、散修、凡人都有，气场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味药有用。
他需要能藏住气息的东西。
魔宗总坛守卫多，高手也多。如果想救出阿渔，他就必须让自己不被发现。哪怕只藏一下，也可能活命。
他在第三个拐角停下。
角落有个小摊，木板搭在两个破筐上，上面放着几束枯黄的草。叶子细长，边上有小锯齿，看着就像野草。摊主是个孩子，大概十岁，穿着带补丁的灰衣，脚上的草鞋裂了，露出半个脚趾。
看到他站着不动，孩子马上跳起来：“大哥！买点避虫草吧？这草好用，晚上铺床下，蚊子都不敢来！”
陈默没说话。他的眼睛盯着那草，再次探出神识。这次他屏住呼吸，压下体内的火，让感觉变得更细。
有一点动静。
非常微弱，几乎听不见。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能盖住气息的力量。他眼神一紧。
是隐灵草。
这种草很少见，只长在死气重的地方，比如乱葬岗、老战场。没人敢随便采，因为容易引来邪物。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修士的气息消失一段时间，连厉害的人都察觉不到。
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多少钱？”他问。
孩子一笑，牙齿不太齐：“看你顺眼，五百灵石全拿走。”
陈默皱眉：“这草不值这么多。”
“可它长的地方吓人啊。”孩子压低声音，“镇外乱葬岗边上，采的时候要念咒，不然鬼会缠人。前几天还有人听见哭声，顺着找过去……人就没了。”
陈默脸色没变。他知道孩子在编话抬价。这种小镇上，真假本就分不清。说得越玄，越有人买。
“一百。”他说。
“三百！”孩子马上还价。
“一百二十，三株。”陈默声音平静。
孩子眨眨眼，打量着他：“你真懂这草？”
“我用得着。”
孩子沉默两秒，忽然笑了：“行，一百二十，给你三株。”
交易很快。陈默递出灵石，孩子麻利地用油纸包好草，塞进他手里。纸包还有点温，像晒过太阳。
陈默转身要走时，孩子忽然又喊他：“大哥。”
他停下。
孩子凑到他耳边，声音很小：“你不像普通人……这草嘛，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说完，孩子收起摊子，抱着空筐跑进人群，很快就不见了。
陈默站在原地，没有追。
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不该问太多。问多了，反而惹麻烦。那孩子可能是普通卖草的，也可能有别的身份，但现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拿到了隐灵草。
他小心地把纸包放进怀里，贴着胸口放好。那里有骨戒，现在还是很冷。他不去想那个靠近的东西，也没回头去看窄巷。
苏弦还在等他。
但不是现在。
天快黑了，集市开始安静。摊主一个个收摊，灯笼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照在地上。他沿着街边走，走得更慢，躲开几队巡逻的镇卫，往镇西去。
那边有座孤院，墙矮门旧，门口挂着一块旧布帘。白天路过时他就注意到了。苏弦住那儿，他必须再去一趟。
夜还没到，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隐灵草，又握了握剑匣上的铁链。再过几个时辰，他就能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他走到集市西口，停了一下。前面是条直路，通向那座孤院。屋檐下挂了灯，风吹着灯晃，影子在地上动来动去。
他迈步往前走。
一只乌鸦从屋顶飞起，翅膀扑扑响。他没抬头。
就在右脚落地的一瞬间，胸口的骨戒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冷。
也不是热。
而是一种震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慢慢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