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地板突然塌了，陈默和阿渔一起掉了下去。他摔在地上，左臂撞到一块石头，骨头错位的地方一阵剧痛，疼得他脑子发麻。他咬紧牙，没吭声。阿渔滚了几圈停下，马上爬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你没事吧？”她小声问。
陈默没回答，先把背上的剑拿下来，插进地面，借力站起来。他抬头看刚才掉下来的地方，洞口已经合上了，黑乎乎的一片。
阿渔靠在他身边喘气，耳朵后面的鳞片忽然动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手指刚碰到，整个人僵住了。
“不对。”她声音压得很低，“有东西在往上爬。”
陈默看向她。她的脸色变了，眼睛缩成一条线，呼吸也不稳了。
“在哪？”
“井里。”她指着角落那口破旧的井，“它要上来了。”
话刚说完，井口的土开始松动。一根白色的骨刺慢慢伸出来，像从地下长出来的刀。它停在半空，晃了晃，然后慢慢转着，好像在找人。
陈默盯着那根骨刺，手紧紧抓着骨链。他知道，能用骨头当武器的人很少。敢在这里动手的，只有一个可能。
“是幽冥使。”他说。
阿渔抓紧他的衣服：“别出声，它还没发现我们。”
骨刺继续往下伸，离地还有三尺时突然停下，悬在空中不动了，像是在听动静。
陈默屏住呼吸，右手悄悄把骨链缠在手上。他不能硬拼——现在一动就会扯到断掉的肋骨，肺里已经在流血。但他必须动手，不然等对方找到他们，就完了。
他看了一眼墙边翻倒的陶罐。刚才掉下来时滚过去的，现在有一缕黑烟正从裂缝里冒出来。他认得那个花纹，以前在密室见过，那是血阵的一部分。
“这里还是祭场。”他小声说，“我们根本没逃出去。”
阿渔点头：“它是冲着手札来的。”
井底传来声音，沙哑难听，带着金属摩擦的声音。
“把手札交出来……你们触发了禁制，跑不掉的。”
陈默没动。他知道对方能听到呼吸，只要开口就会暴露。
“我知道你在。”那声音又响起来，“玄明子当年也躲过。结果呢？他的骨头现在还挂在殿里。”
陈默眼神变冷。
玄明子是他师父，也是他亲手杀的。这个名字，不该再提。
骨刺猛地一动，斜着插进地面，撬开一块石板，露出下面一道缝。接着退回来，慢慢转向他们藏身的位置。
“找到了。”幽冥使说。
陈默突然甩出骨链！铁链飞过去，缠住骨刺中间，用力一拉——
咔！
骨刺歪了，紧接着井口炸开！泥土乱飞，一个灰袍人被拽下来，半个身子摔进地窖，撞翻了一堆烂木头。
那人反应很快，刚落地就想翻身。但陈默已经冲上去，骨链一圈套住他脖子，狠狠按在地上。
灰袍裂开，露出胸口一块玉牌——黑色的，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
陈默看到那图案，手上的力气一下子松了。
“这牌子……”阿渔蹲下来看，“跟你以前戴的那个一样。”
陈默没说话。他当然认识。这是青冥宗内门执令者的信物，只有宗主亲传弟子才能戴。而他的师父玄明子，就是最后一个有这块牌的人。
可玄明子已经死了——死在他面前。
他收紧骨链，声音很冷：“谁给你的？”
幽冥使喉咙被勒，发出咯咯声，却笑了。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觉醒焚天骨狱的？”他咳出一口黑血，“玄明子也这么问过。后来，他跪着求我把牌子还给他。”
陈默一拳砸下去，打碎面具。下面是一张干枯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发紫，不像活人。
“你还活着？”他低声问。
“我没死。”幽冥使冷笑，“我只是换了具身体。”
阿渔突然伸手碰了下玉牌。就在碰到的瞬间，牌子闪出红光，顺着她手指爬上来。她猛地缩手，耳后的鳞片剧烈抖动，整个人往后退。
“别碰！”陈默一把拉开她。
“这东西有问题。”她喘着气，“里面有龙血的味道。”
陈默皱眉。龙血？敖烈的东西怎么会在这？
他低头看着幽冥使：“谁派你来的？”
“你以为……我会说？”幽冥使眼睛翻白，“你们惊动了祭阵核心。很快，所有人都会来找你。不只是我，还有那些你以为早就死了的人……都会回来。”
话没说完，他胸口突然鼓起。皮肤裂开，一根小骨刺射向陈默脸！
陈默偏头躲开，骨刺擦过脸颊，划出血痕。他反手拔剑，一刀砍断骨刺，一脚踩住对方手腕。
“再问一遍。”他压低声音，“谁派你来的？”
幽冥使嘴角流血，还在笑。
“你很快就会知道……当你看到第八枚戒指的时候。”
陈默眼神一沉。八戒归位的事，除了苏弦和八骨将，没人知道。这人怎么晓得？
他还想问，地窖四周突然震动。井里涌出大量黑雾，贴着墙往上爬。腐木下的地面也开始裂开，红色的液体慢慢渗出来。
阿渔扶着墙站起来：“我们得走。”
“还没问完。”陈默仍盯着脚下的俘虏。
“你问不了了。”阿渔抓住他手臂，“它在叫别的东西。我能感觉到，下面还有很多骨器在动。”
陈默低头看着那人。再拖下去，只会被困死。但他不能放走这个敌人。
他抽出腰里最后一根骨钉——那是从丹阁带出来的封魂钉。他掀开幽冥使后颈的皮肉，把骨钉狠狠钉进去。
“你说不出去，不代表别人听不到。”他冷冷地说，“我会顺着你连的那条线，查到最尽头。”
幽冥使身体猛抖，眼里黑气翻滚，最后变成一个扭曲的表情，不动了。
陈默拔出骨链，扶起阿渔。两人准备往另一面墙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他们回头。
幽冥使的尸体正在融化。黑血从七窍流出，渗进地面。那块玉牌留在原地，表面慢慢浮出几个字：
“东南三十步，埋着第一个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