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在燃烧。
黑烟和火光从天空的裂缝里喷出来。陈默抱着阿渔从天上掉下来。他的左臂断了，皮肉裂开，血一直往下滴。背后的斩虚剑还在剑匣里，剑缝里有一点火光，挡住冲过来的怪物。
阿渔还没醒。她的脸贴着陈默的胸口，呼吸很轻。耳朵后面的鳞片一闪一闪的，像快灭的灯。
他们下落得越来越快。
下面是海。黑色的浪翻来翻去，有些地方还在冒烟。水底有东西游过，影子一晃就没了。远处有三根水柱冲上天，又直又黑，像从海底喷出的血。
就在他们要撞进海里的时候，空中突然出现八道影子。
七个人站在半空，围成一圈，手按胸口，单膝跪地。第八个人抱着一把骨琴，直接跳向海面。
骨琴碰到水面没有沉。琴一震，一圈白色的波纹散开，海水被推开，露出一个由骨头拼成的小平台，刚好站两个人。
那人站在琴头，低头看着骨琴，说：“完成主人的遗愿，保护逆命者。”
说完，身影化成光点，消失了。
陈默摔在平台上，膝盖卡进骨头缝里，疼得厉害。他咬牙撑起来，小心把阿渔放在中间。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胸口几乎不动。他摸她的脉，几乎感觉不到。
他抬起右手，用断掉的肋骨划破手掌，逼出最后一点火。火很小，但他还是把火按进阿渔的心口。火进去后，她耳朵边的鳞片轻轻抖了一下，颜色变成淡红。
平台开始晃。
海浪打上来，腥味很重，是血的味道。水底传来震动，好像有什么大东西要醒来。陈默看向东南方，那边海面平静，只有薄雾，能看见一块浅滩。
还没反应过来，骨琴突然响了。琴身裂开，咔咔作响。平台边缘的骨头开始掉落，一掉进海里就被黑暗吞掉。
八道影子又出现了，但只剩下一个。
那人站在琴头，穿着破盔甲，脸看不清。他抬手指向东南方的浅滩，声音不大，却清楚传进陈默耳朵：“那里有渔火，可以躲一躲。”
说完，身影碎成光点，没了。
陈默知道，这是最后的路了。
他低头看阿渔。她睫毛动了动，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龙宫……有血气……他们开始炼了……”
话没说完，她又昏过去。耳后的鳞片越来越红，像是身体里有什么在挣扎。
他伸手握住斩虚剑。剑很冷，剑柄满是血，滑滑的。他用力抓紧，拔出剑，插进骨琴的裂缝里。剑一震，平台稳了一点。
风很大，吹得他睁不开眼。
他抱起阿渔，脚步不稳地走向平台边。每走一步，骨头都咯吱响。左眼的纹路已经暗了，额头上的伤干了又裂，流出血来。
平台在下沉。海水漫到脚背，湿透鞋底。
他站在边上，望着那片雾里的浅滩。不远，就几里。可现在的他，连站都站不稳。
但他不能停。
他迈出一步，踩在浪尖上。身后的平台轰然塌了，骨头一块块沉下去。斩虚剑还插在琴上，随着水流慢慢转。
阿渔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手指轻轻抓住他的衣服。
他低头看她，声音很轻：“还没到终点。”
风吹乱他的头发。远处的三根水柱越升越高，顶到了云里。雾中的浅滩还是安静，没动静。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脚下的水越来越深，骨头吱呀响。斩虚剑突然猛地震动，嗡嗡叫，好像要自己飞出去。
他左手死死压住剑柄，右手紧紧搂住阿渔。
前面的雾忽然裂开一道缝。
一道微弱的光，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