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寒风卷动玄色王旗,王贲独臂高举暗金流光的“破甲”陌刀,身后五千陌刀营如同移动的金属丛林,直扑大周京畿最后屏障——虎牢关。与此同时,高战率领的玄甲重骑如黑色潮水般向两翼展开,马蹄踏碎冻土,扬起漫天雪尘。
虎牢关城头,守将张贲死死盯着关外遮天蔽日的岭南军旗,手中长刀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颤:“传令!滚木礌石备足!火油金汁烧沸!弓弩手全部上垛口!死守!一步不退!”
他话音刚落,岭南军阵后方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绞动声——数十架改良“雷神炮”的巨型抛臂缓缓扬起,寒铁配重箱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
虎牢关前,北风如刀。这座扼守中原咽喉的千古雄关,此刻在岭南大军压境的威势下,仿佛一头濒死的巨兽在喘息。关墙高逾五丈,巨石垒砌的墙体上遍布历代兵燹留下的焦黑痕迹与深刻的刀斧凿痕,透着一股沧桑而顽固的沉重。垛口之后,守军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弓弩上弦的吱呀声、军官嘶哑的呵斥声、滚木礌石被推上城头的沉闷滚动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压抑的喧嚣。
关城最高处的了望台上,守将张贲扶墙而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关外那片沉默推进的暗金色刀林——那是王贲率领的陌刀营!昨夜双旗镇城破、李崇自戕、神策军被阻于落鹰峡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而此刻亲眼目睹这传闻中劈碎契丹重甲、撕裂双旗镇城墙的恐怖兵器,更让他心头寒气直冒。
“将军!岭南军的炮阵!”副将声音发颤,指向关外。
张贲猛地转头,瞳孔骤缩!岭南军阵后方,数十架庞然大物正被力士缓缓推至阵前!粗如梁柱的铁桦木炮架,缠绕着兽筋与精钢绞索的巨大抛臂,尤其是那寒铁铸造、密布凹槽的方形配重箱,在惨淡的冬日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这绝非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投石机!
“稳住!”张贲强压下心头惊骇,厉声嘶吼,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关墙厚过双旗镇三倍!他们的炮砸不开!弓弩手!目标——炮阵!给老子射!”
关墙上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扑向岭南军后阵!然而,那些推炮的力士早已在炮架前方竖起了特制的、蒙着数层浸水牛皮和藤编的巨型橹盾!箭矢撞击在盾面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徒劳滑落。炮阵的推进,毫不停滞!
“放——!”岭南军炮阵指挥的咆哮撕裂寒风!
“轰!轰!轰!轰!”
大地在呻吟!改良“雷神炮”的抛臂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猛地挥下!配重箱轰然坠地的巨响如同天雷炸裂!数十枚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型火油罐,如同地狱陨星,划破长空,狠狠砸向虎牢关城墙!
“嘭——!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火焰爆燃声同时炸响!粘稠的猛火油在坚固的关墙上肆意流淌、爆裂!炽烈的高温瞬间炙烤着冰冷的墙砖,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数个垛口被直接命中,碎石混合着守军的残肢断臂四散飞溅!一段女墙在烈焰炙烤和猛烈撞击下轰然垮塌,上面的守军惨叫着坠入火海!
“啊——!”关墙上瞬间陷入混乱!火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浓烟滚滚,守军被烧得鬼哭狼嚎,互相践踏!滚沸的金汁锅被火油溅入,猛地炸开,滚烫的金属熔液和恶臭的粪汁泼洒开来,不分敌我地灼伤大片士兵!
“灭火!快灭火!”张贲目眦欲裂,声音嘶哑。但岭南军的炮击连绵不绝!第二轮!第三轮!燃烧的火油罐、沉重的巨石轮番轰击!关墙多处燃起冲天大火,浓烟遮蔽了半个天空!坚固的虎牢关,在超越时代的战争机械面前,剧烈地颤抖着!
“陌刀营!锋矢阵!目标——正门!碾碎它!”王贲的咆哮压过了炮火的轰鸣!他独臂擎起那柄暗金色的“破甲”,刀锋直指虎牢关那包裹着厚重铁页的巨大关门!
“杀——!”
五千陌刀精锐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战吼!沉重的步伐陡然加速!暗金色的刀林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踏过被炮火犁松的冻土,顶着关墙上零星射下的箭矢,向着虎牢关正门狂飙突进!每一步落下,大地都为之震颤!
关墙上,张贲看着那急速逼近的暗金刀林,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滚木!礌石!砸!给老子砸死他们!”他声嘶力竭。
巨大的滚木和沉重的礌石从燃烧的关墙上被推下,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冲锋的陌刀营!
“举——!”王贲厉喝。
前排陌刀手瞬间变阵!沉重的“破甲”陌刀竟被单手斜举过顶,另一只手则猛地举起一面加厚蒙皮的重木盾!并非硬抗,而是倾斜盾面!
“砰!砰!砰!”
滚木礌石砸在倾斜的盾面上,发出沉闷巨响,大部分被巧妙地卸力滑开!只有少数力道刁钻的砸碎了盾牌,将盾后的士兵砸倒在地,但整个锋矢阵型却未被阻断!陌刀营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继续狠狠刺向关门!
“火油!倒火油!”张贲绝望地嘶喊。
几锅滚沸的火油被倾倒而下!然而,王贲早有准备!
“散!”
冲锋的锋矢阵瞬间如同花瓣般向外绽放!士兵们训练有素地向两侧疾闪!滚烫的火油大部分泼在了空地上,腾起一片火焰,仅有少量溅射到士兵的甲胄上,发出滋滋声响,却无法阻挡他们冲锋的脚步!
“破门——!”王贲已冲至关门前百步!他猛地掷出手中“破甲”陌刀!沉重的陌刀化作一道暗金闪电,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扎向那厚重的铁页木门!
“夺”的一声闷响!刀尖竟深深嵌入厚重的铁木门板之中!木屑纷飞!
“随我——!”王贲拔出腰间备用战刀,身先士卒,如同蛮牛般狠狠撞向关门!他身后,数百名最精锐的陌刀营力士,手持特制的包铁撞木,如同狂暴的潮水,紧随其后,狠狠撞向那扇在炮火中已摇摇欲坠的关门!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如同攻城槌砸在城墙上!每一次撞击,巨大的关门都剧烈震颤,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包裹的铁页扭曲变形,门后的顶门杠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关墙上的守军感觉脚下大地都在晃动!
“顶住!给老子顶住!”张贲在城楼上嘶吼,亲自带亲兵冲下城楼增援关门。
然而,就在关门即将被撞开的刹那——
“轰隆——!”
一声比撞门声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巨响从关墙东南角传来!伴随着守军绝望的尖叫和砖石崩塌的轰鸣!一门改良“雷神炮”发射的巨石,精准地命中了昨夜被火油反复炙烤、内部结构已然酥脆的关墙结合部!一段长达十余丈的关墙,如同被巨兽啃噬过一般,轰然向内崩塌!烟尘混合着守军的血肉冲天而起!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豁口,暴露在岭南军面前!
“天助我也!”王贲眼中凶光爆射,猛地拔出嵌在门上的“破军”,刀锋指向那弥漫着死亡与机遇的烟尘豁口,“陌刀营!转向!目标——豁口!杀进去!”
虎牢关内,炼狱景象。东南角城墙的崩塌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守军的意志。熊熊燃烧的关墙、弥漫的硝烟、同袍凄厉的惨叫、以及那如同魔神般从豁口处涌入的暗金刀林,将“岭南王不可敌”的恐惧深深烙入每个守军灵魂深处。
“降者不杀!”王贲踏过满地碎石与尸体,独臂挥舞“破甲”,将一名试图抵抗的守军校尉连人带甲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泼洒在他冰冷的甲胄上。他的咆哮如同雷霆,在混乱的关城内炸响。
这声怒吼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守军看着那柄滴血的暗金陌刀,看着源源不断从豁口涌入、沉默如山的岭南甲士,最后一点抵抗意志彻底崩溃。
“当啷!”一名士兵丢下兵器,抱头跪倒在地。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兵器坠地声如同雨点般响起,关城内残存的数千守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跪伏一片,个个面如土色,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打扫战场!清点府库!控制所有要点!”王贲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拄刀立于豁口处的最高点,俯瞰这座已被鲜血浸透的雄关。虎牢关,京畿最后的屏障,在“雷神炮”的天威与“破甲”陌刀的锋芒下,如同纸糊般被彻底撕碎!
镇守府大堂,临时充作军议之所。巨大的中原舆图铺展正中,虎牢关至京城沿途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历历在目。陈锋坐于主位,指尖点在虎牢关的位置,目光却已越过重重关山,锁定了那座象征着腐朽皇权的城池。
“王爷,”谋士周淮安语速极快,“虎牢已破,京畿门户洞开!我军锋芒正盛,当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不可!”高战沉声反驳,玄甲上还沾染着守军的血迹,“我军虽胜,然连日激战,将士疲惫。虎牢关内粮草军械虽缴获颇丰,却需时间清点整合。更关键者,京城墙高池深,远非虎牢可比,且有十二卫兵马数万,若仓促进攻,顿足坚城之下,锐气受挫,反为不美!”
陈锋的目光扫过舆图上京城周边密布的卫所标记,缓缓开口:“高战所言有理。京城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崔浩虽成过街老鼠,然其掌控之左右骁卫、金吾前卫尚有两万余众,困兽犹斗,必行疯狂之举。”他指尖猛地戳在京城位置,“本王要的,不是一场惨胜,而是摧枯拉朽,彻底碾碎!”
一道道军令从陈锋口中吐出,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
“其一,王贲!”
“末将在!”
“陌刀营换装休整,补充战损!以‘破甲’之利,震慑降卒,即日起,整编虎牢关所有降军!汰弱留强,优者补入陌刀营备选,余者编入辅兵营,专司运输、筑营!十日之内,本王要陌刀营满编万人,辅兵营三万待命!” 陈锋深谙以战养战之道,降卒的仇恨与求生欲,稍加整训便是凶猛战力。
“其二,高战!”
“末将在!”
“玄甲重骑分兵两千,配以新编辅兵一万,星夜南下!目标——洛口仓!” 陈锋的指尖重重戳在舆图上汴水与黄河交汇处的巨大粮仓标记上,“此地囤积京城三成粮秣,守备空虚!拿下它,断京城一臂!若遇强敌,焚之!一粒米也不留给崔浩!”
“其三,周淮安!”
“属下在!”
“檄文再发!着‘青蚨’死士,将崔浩通敌密信及虎牢关破城之讯,传遍京城每一条陋巷!告诉京城百万军民,昏君奸臣已至穷途末路!凡开城归顺者,免赋十年!凡助纣为虐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攻心为上,瓦解抵抗意志比刀剑更锋利。
“其四,赵铁柱!”
“属下在!”情报头子眼中精光闪烁。
“动用京城所有暗线!策反九门守将,尤其掌控武库、水源之要害!散播流言,朝廷欲强征民夫守城,其家眷将被迁往江南为质!将京城布防图薄弱点,透露给与崔浩有隙的将领!本王要崔浩众叛亲离,未战先乱!”
“其五!”陈锋最后望向工坊方向,“传令匠作大营周铁手!虎牢关内所有匠户,尽数征调!就地取材,日夜不息,打造攻城云梯、冲车、井阑!‘雷神炮’数量翻倍!半月之内,本王要百架‘雷神’列阵京城之下!本王要这大周的心脏,在雷霆与烈火中颤抖!”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丝线,从虎牢关镇守府发出,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京畿的天罗地网。休整、扩军、断粮、攻心、策反、铸械……陈锋的布局环环相扣,冷酷而精准。他并非放缓脚步,而是在积蓄更狂暴、更致命的力量,只为那最终一击,彻底将腐朽的王朝碾为齑粉!
虎牢关内,炉火彻夜不息。曾经属于守军的巨大武库和匠作坊,此刻成了岭南军的战争熔炉。缴获的兵器甲胄堆积如山,被匠户们分类、修复、改造。周铁手如同旋风般穿梭在各个工区,嘶哑的吼声在热浪滚滚的工棚内回荡:
“赤火铜呢?快!浇铸新炮梢!要快!”
“流水线!按王爷的法子!锻胚、淬火、开刃、装柄分开!别挤在一起!”
“云梯关节处用寒潭晶砂淬过的钢枢!要够硬!”
锻造的锤击声、金属的切割声、木料的刨削声、力士的号子声……各种声响交织成一首狂暴的战争交响曲。暗金色的“破甲”陌刀被一柄柄修复、打磨、装上新柄;巨大的“雷神炮”骨架在力士的号子声中逐渐成型;特制的加厚蒙皮橹盾、包铁撞木、甚至用于填平护城壕的巨型填壕车……无数闻所未闻的攻城器械在匠户们手中飞快诞生。
关墙豁口处,上万名新编的辅兵在降将的指挥下,喊着号子,利用缴获的砖石木料,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并加固着破损的城墙。他们神情麻木中带着一丝新生的狂热——岭南王给了他们活路,而守住虎牢关,就是守住他们唯一的生路!王贲拄刀立于修复中的城头,独眼扫过关外苍茫的原野。寒风卷动他染血的披风,脚下是忙碌的工地,身后是轰鸣的工坊。虎牢关,这座刚刚被鲜血染红的雄关,正以惊人的速度,蜕变成岭南军北伐中原最坚固的跳板,最锋利的矛尖!它指向的,是那近在咫尺、却注定要在烈火中崩塌的——大周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