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这番话语下来,不仅令身旁的齐岁暗自惊诧,就连藏在异空间中,第一时间提醒秦念有人到来的二狗也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齐岁惊讶于秦念竟能如此准确地判断出来者的身份,但细想之下,这番话确实合情合理。来者无非两种:要么是穷追不舍欲取他们性命的敌人,要么就是素昧平平的陌路人。
若是前者,方才袭向秦念的就不会是一枚未带内力的石子,而应是灌注真气的致命杀招。既然不是敌人,那又会是什么人,会突然出手想要给秦念一个教训?
联想到前两关机关被毁的惨状,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然而二狗的思维显然跟不上这般跳跃的推理。作为世界意识,它早已养成了遇到困惑就第一时间求助秦念或其他强者的习惯,几乎形成了路径依赖。
此刻也不例外。小白蛇的尾巴不安地卷曲着,在意识海中急切地问道:“不对啊主人!你怎么知道来的是谁?这又是哪门子前辈?剧本里明明根本没有这段剧情啊!”
秦念真是恨铁不成钢,但转念一想又作罢了。
二狗作为世界意识,能当好一个会吐槽的吉祥物就已经很不错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满打满算,这都第十个世界了,你还没学会独立思考吗?”
“记住,有些事不能全信剧本,万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学会灵活变通。多看多听多学,你又不是娇娇龙,总不能一直依赖我吧?”
这些道理其实二狗都懂,但真到实践时,它还是会下意识地相信剧本中的一切。被主人这么不轻不重地说了一顿,小白蛇顿时蔫了,缩回异空间深处,尾巴委屈地画圈圈。
听着主人的话,它都不禁开始嫉妒起天一大人受到的特别优待。
被这样一个神秘的强者如此看重,果然天一大人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吧!
谁知秦念又补了一刀:“不过小黑龙也不会一直依赖我。作为我信任看重之人,被我视为可托付三千世界重任的强者,他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除了偶尔不够自信,有时他做的,说不定比我还好。”
二狗彻底躺平摊在了异空间中。它错了,它真的错了,它就不该和那位大人比较。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为好,少说话,少犯错,多摸鱼,才是它一生的信条。
秦念在心中应付完小白蛇,面上半点不显,依旧保持着温润的笑容,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纯良无害的俊朗青年。
或许是感知到他诚恳的态度,暗处的老者终于不再为难,伴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缓缓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洞中火光摇曳,将突然现身的老者映照得格外清晰。只见他童颜鹤发,白发编成麻花辫,身着各色布料缝制的百衲衣,腰间悬挂着一个油光发亮的朱漆酒葫芦。
老者面色红润如婴,步履稳健生风,腰背挺直如松。若不问年岁,单看面相,实在难以估量其真实年龄。
秦念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他向来善于隐藏真实情绪,除却刻意表现出来给别人看的神态,内心的思绪从不轻易显露于人前,旁人自然无法得知他心中的想法。
齐岁也是一脸波澜不惊,墨玉般的眸子静静注视着来人,连睫毛都不颤动一下。这位被秦念亲口认证的“装货”,在外人面前的伪装功夫自是炉火纯青,配合秦念演戏完全不在话下。
老者见状更是不悦,花白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这算什么道理?在他的地盘上大肆破坏,好不容易用几句好话将他请出来,结果就这!?半点反应都不给,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沉得住气了吗?
他重重冷哼一声,声音在洞中回荡:“两个无礼小儿,还不速速报上名来?难道还要老夫亲自相请不成?”
对上老者那双如同孩童闹脾气般的眼睛,齐岁将软剑归鞘。因左手执着火把不便行礼,他便直接站立着,声音清越:“在下齐晏如。”
“江南秦命泽。”秦念倒是礼数周全地抱拳行礼,但透露的信息与前一位相差无几,除了姓名之外,最多添了个籍贯。
老者的眉毛挑得更高了,双手抱胸道:“怎么?连师门都不愿报上,莫非是怕老夫去告状不成?”
“哎,前辈言重了。晏如兄家门复杂,不便透露。至于在下嘛……”秦念先前轻松的语气忽然染上几分落寞,“早已被逐出家门,断绝了关系,再说那些往事,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姓齐,还“家门复杂不便透露”,老者心念电转,立刻想到了皇室。但这世上姓齐的又不止那一家,倒也说不准。不过他还是暗自留了个心眼。
这么一听,两个年轻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后面那个更是听起来经历了不少波澜。
“油嘴滑舌。”老者嘴上虽这般说着,但秦念的说话方式着实让人舒坦,三言两语间,他的怒气已然消了大半。
“老夫贺临,嘶——”他摸了摸下巴,“那些人好像给老夫取了个绰号,叫‘顽石老人’,不过这个外号一点都不称我。你们叫我前辈便可,只要别加上那个‘老’字。”
洞中火光跳跃,将贺临那张童颜映照得忽明忽暗。齐岁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眉头微蹙。
贺临……这个名字为何这般耳熟?仿佛在何处听过。
以他的身份,自然阅览过天机阁内部对当今江湖人士的详尽记载。若是真在其中见过这个名字,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断不会忘记。但这般年纪的老前辈,成名之时天机阁尚未成立,名录中没有记载倒也合理。
既然如此,他又是在何处听说过这个名字?齐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老者那件五彩斑斓的百衲衣上,总觉得这里有些线索。
贺临那双精明的眼睛一扫,将齐岁瞬间迟疑收入眼底。他忽然咧嘴一笑,转向秦念,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秦小友,你既能破解老夫这最后一关,可见机关造诣不凡。”
他踱步向前,腰间的酒葫芦随着动作晃动,“按道理,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打开这最后一扇门,老夫半生感悟所着的武功秘籍,就该归你所有。”
秦念闻言,背在身后的手一握,这般夸奖的话语,听起来可不太对劲。这般孩子气、还明显记仇的人,断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破坏机关之过。
果然,下一刻贺临面色骤沉,原本带笑的眼睛瞬间凝起寒霜。
“但是!”他声音陡然提高,在洞中激起回响,“给不给,还不是老夫说了算?!”
老者袖袍一甩,带起一阵劲风:“你们毁我机关,坏我心血,还妄想得到秘籍?能让你们完完整整地走出去,就算是老夫大发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