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稍稍缓解了脑海中翻涌的眩晕感。
体内的魔力躁动逐渐平息，全身还有一些轻微的刺痛感。跨属性释放魔法对魔力回路造成了一些损伤，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休息一晚就能恢复。
眼前延展千米的沟壑深不见底，两侧的泥土呈现出熔岩般的琉璃质感。更远处，被剑气劈开的云层绵延数十公里，夕阳倾泻而下，为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镀上温暖的橘黄。
齐岁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这个魔法对于他而言没有负担，唯一的问题出现在耗能上。
人界的魔力恢复速度比在魔界时慢了十倍不止，一场战斗中魔力基本是用一点少一点。自然恢复的速度太慢，不能指望在一场战斗中开出第二个大招，用魔界中那一套战斗方式是行不通的。
不过比起那些使用魔力供给器的魔法使，他的情况已经好太多。
手中的长剑因承载的魔力过于庞大，变为黑色色块消散。齐岁转身找到同伴们的位置，向他们走去。
三人不在攻击的方向上，但禁咒的余波不分敌我。有了洛影和洛纱的魔法保护后，他们还是被风吹得尤为狼狈。
苍青莲本就是苍岚家族的后人，对“风神裁决”的感触只深不浅。这样悍然的威力，比书籍中记载的还要强大许多，究竟要施法者多么深厚的魔力才能够做到？
齐岁到底在魔界经历了什么，才让他仅仅一周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哥哥，这就是禁咒的威力吗？”洛纱紧紧握住兄长的手，声音颤抖。她的长发被雨水打湿后又被狂风吹得七零八乱，乱成一团。
洛影也没有比她的妹妹好到哪里去，短发根根竖起，活像只炸毛的猫。他也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目光扫过那道天堑般的沟壑：“妹妹哟，哥哥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也能施展这样的神迹。”
“我们之前的人生，都白活了！！！” 兄妹俩异口同声地感叹，脸上写满了对力量的向往。
苍青莲：“……”
唯一的正经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苍青莲只能扶额叹息，这对兄妹俩，究竟又在搞什么抽象啊？
雨后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气息，齐岁的靴子踩在泥泞中，目光在三人身上仔细逡巡，确认没有明显伤势后，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你们的情况还好吗？”
“绝对没事！”洛纱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发现宝藏的小兽般窜到齐岁跟前，此刻她热情十足，“齐前辈！那个禁咒太厉害了！能不能教教我？需要什么条件？要训练多久？我也想要释放出这么帅气的招式。”
少女突然挺直腰板，模仿着齐岁先前的姿势，夸张地挥动手臂：“我将以此剑，拨云见日！”
一阵窒息袭来，就像是周围的空气都被刚刚的魔法抽走一般，齐岁有点不想说话。刚刚在战斗中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可为什么听别人复述，就是这么的……中二，太羞耻了！
“咳咳。”洛影在妹妹身后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醒她收敛些。
然而他亲爱的妹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甩来了一句：“有病就快去治，别打扰我求学！”
银灰色头发的少年扁了扁嘴，明明是齐岁前辈脸上写满了“不想多说”、“赶紧跳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这个做哥哥的？
齐岁被热情的高中生少女缠住，颇为苦恼。
他总不能以“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这句话来应付吧，这也太歹毒了。他高考结束了倒是一身轻松，但这句话一出来，保不准就被会在场的两位准高二学生讨厌。
然而下一刻，危险的预警袭来。电光火石间，他一把将洛纱推到洛影怀中，银白色的大剑瞬间在手中凝聚成型。
“叮——！”
金属碰撞的脆响划破空气。一支纯白箭矢被剑刃格挡，却在空中炸裂成无数光粒。炽热的气浪席卷而来，刚刚被雨水浸透的土地瞬间蒸腾起白雾，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枯卷曲。
胜利的喜悦还未持续五分钟，危机再度降临。
迷雾双子迅速摆出战斗姿态，将失去魔力的苍青莲护在身后，众人抬头望向攻击来源。
在云层裂开的阳光通道中，一道纯白身影凌空而立，六片光翼在背后舒展，手中的长弓还残留着魔力余晖。即使隔着数百米距离，那身影散发的压迫感仍令人窒息。
“是白昭华。”苍青莲的声音沉入谷底。拥有如此标志性的炽热魔法与天使光翼，除了那位“炽天使”，还能有谁？
局势急转直下。
敌方是成名已久的“炽天使”，占据制空权，拥有超远程打击能力。而己方唯一能飞行的苍青莲失去魔力，齐岁也刚经历禁咒消耗。
更糟的是，白昭华此时的杀意几乎毫不掩饰，刚刚那支箭分明是冲着要害来的。现在没有摄像头，没有直播间的观众，她已经等不及了吗？
齐岁握紧剑柄，视线锁定高处敌人的一举一动。
他从不怀疑白昭华对自己的恶意，早在他被刻意放出黑料的时候，就将这位“炽天使”列为首要怀疑对象。再加上两位共犯路西恩和寒微，如今对方主动现身表露出恶意，反倒省去了求证的麻烦。
但眼下最棘手的是，他刚施展完禁咒，体内魔力不足四成。自保尚可，要在炽天使手下保护身后三人却力有不逮。
白昭华显然算准了这个时机，才会在此时出手。
“那只白羽鸡！”
洛纱的声音气得发抖，尽管知道实力差距悬殊，但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选择坐以待毙的！她和洛影联合展开了迷雾结界，尽可能地扰乱对方的视野。
苍青莲咬紧下唇，作为团队中最年长的成员，此刻却成了需要保护的对象，这种无力感让她心如刀绞。
雨水蒸发形成的雾气在炽天使脚下缭绕，宛如置身云端。白昭华眯起那双被粉丝称为“天使之瞳”的碧蓝色眼睛，地面上的几人渺小如蝼蚁。
曾经，很多人说“暗影可能威胁炽天使地位”，她只是付之一笑。
天赋？那又如何？没有背景的天才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齐岁一个卖身给公司的走狗，可没有这个能力施展出来他的天赋。
即便如此，她还是动了除掉齐岁的心思。她不容许有超过她的魔法使存在，即便只是在别人的想象中。
白昭华拥有公司，有路西恩的支持，有很多人的帮助。当她决定除掉齐岁时，从未想过会失手。
但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那道延绵千米的沟壑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傲慢。
能够施展这种程度的禁咒，绝非常人所能及，这一切都明摆着告诉她，齐岁也与恶魔签订了契约，真真正正地拥有了能与她抗衡甚至超过她的实力。
“永夜领主……”
白昭华的红唇吐出这个令人生畏的称号，左手死死地握住长弓。
嫉妒的毒液在血管中蔓延，凭什么齐岁能与领主签订契约！她绝不允许有人夺走属于她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