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整栋别墅的窗子都要被这声震得抖一抖。房间里的情形被卧室房门隔绝，曹小川站在门板之前，眼中的震惊多的快要溢出。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齐岁和谁在床上干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他那个冰冷无情、拒人千里之外的表哥去哪里了？
而且，秦念？！那不是游戏里的Npc吗？！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曹小川却觉得世界仿佛被颠覆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怕的猜想。
难道他们又被骗了？秦念的真实目的是让游戏入侵现实，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实，而且还在他表哥的床上。
这完全有可能，秦念在骗人上是惯犯。可是周围的环境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游戏入侵现实的征兆……
“小川？”温柔的女声将曹小川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到了周末，齐家一家三口都在家中。齐夫人刚给风风火火的曹小川说了齐岁的位置，就听见了“砰砰”两声。
“舅母，我……”
想到房间里面的情景，曹小川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挡在门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哥不锁门，但里面的情况绝对不能让齐夫人看见！
厨房里飘来烘焙饼干的香气，齐夫人还穿着小印花围裙，疑惑地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看面前神色慌张的年轻人。在听到声响后，她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就停下手中的工作，来看看情况。
“是小岁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曹小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就没有人告诉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为什么秦念会出现在他表哥的床上，他该怎么向舅母解释！难道要他说，游戏里面的角色突然出现在现实世界吗？
曹小川陷入了头脑风暴，大脑宕机，已无权启用。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曹小川突然感到后背一空，他踉跄着向后倒去，却被一只手稳住了身形。他僵硬地转过头，果真对上了齐岁一脸漠然的表情。
要命了！
“哈哈，表、表哥，你好啊。”
曹小川像只突然看见黄瓜的猫，惊得跳到一旁，感觉夹在这一家人中间里外不是人。他今天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小岁！”
齐夫人惊喜地捂住自己的嘴，目光死死锁定在齐岁笔直站立的身影上，嘴唇微微颤抖，“你的腿……”
阳光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明亮。
与母亲对上视线时，齐岁的神情温和得不可思议，像是重新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小心翼翼。像是眷恋，或是怀念，还有害怕。
母亲这个概念和身份，离他太远了。他早就失去了这些，但如今，他又拾了些许回来。或许，这就是秦念所说的，这份有关轮回的诅咒不一定全是坏事。
在名为生命的旅途中，他在失去的同时，也会得到更多。
“就如您所见，母亲。”
齐岁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个美梦。
下一秒，齐夫人冲上前紧紧抱住了儿子。齐岁僵硬的肢体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渐渐放松，他闭上眼睛，落入这个充满香甜饼干气息的怀抱。
对于他而言，就算这位齐夫人不是他遥远记忆深处，那位教他战斗与法术的那人，但她也是“母亲”。她们都同样的爱他，齐岁也同样爱着她们。
这个拥抱跨越了太多生死轮回，承载了太多说不出口的思念。
曹小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异常——表哥的腿好了！他平时在游戏中见多了双腿完好的齐岁，都快忘记了在现实世界中齐岁的情况。
虽然从游戏会入侵现实、慕容晓重生，这些事情就能看出这个世界的不同寻常。但当他真正看到奇迹发生，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能。
这简直也太魔幻了！
齐夫人松开齐岁，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不重要。他们是商人，看重的从来都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她很清楚齐岁双腿的情况，理论上，依靠现有的医疗水平无法康复。而现在的情况完全打破了常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她应该深究的。
齐夫人温柔的目光越过儿子肩膀，落在站在齐岁身后的年轻人身上。
那人生得极为好看。眉目如画带着几分张扬，眼尾微微上挑，桃花眼里盛着碎金般的阳光。察觉到她的视线，年轻人唇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样的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来历不明，查不到任何信息，虽然看着开朗，但骨子中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磨灭不去；从容不迫，像是长居高位的人才有的气质。
不过在她的眼中，齐岁喜欢的，就是好孩子。她想，这个人应该就是秦念，比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小岁，”齐夫人整理了围裙，“不介绍一下这位小朋友吗？”
闻言，秦念从齐岁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刚要开口，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牢牢握住。齐岁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他脸上洋溢着幸福：“这是秦念，我的爱人。”
……
《星垣矩阵》的游戏公司总部中开着空调，就算是在午后，室内的温度也维持在一个冰凉的状态。
舒宇文猛地从单人办公室的床上惊醒，全息头盔被他粗暴地扯下。他一个翻身，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踉跄着爬起来。
室内温度很低，但他的额头和后背全是汗水，白大褂还挂在椅背上，他只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就冲了出去。
迎面遇见的工作人员刚要打招呼，就被他诡异狂热的状态吓得后退半步。舒宇文不顾其他的目光和看法，跌跌撞撞地往实验室跑去。
哐啷一声，实验室的大门被撞开。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向门口，就见到舒博士一个趔趄，还好被站在门口的李研究员眼疾手快地扶住胳膊，才免于摔倒的命运。
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知道，舒博士的身体很弱，可经不起磕磕碰碰。
“舒博士？您怎么……”
李研究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舒宇文一把推开，可因为舒博士的身体实在羸弱，这一推，反倒差点让自己摔倒在地。
舒宇文不在乎这些，极度的兴奋让他陷入了魔怔的癫狂状态，眼中装不下任何人。他扑向主控台，屏幕冷光将他惨白的脸照得如同鬼魅，镜片上反射的代码像无数条扭动的蛇。
原来是担心游戏？
周围的人们眼中露出了然的光芒，谁都知道，舒宇文博士将这个游戏的安危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还要重要。
今天下午，游戏在boSS战之后出现了重大的问题，全服玩家都被踢出了游戏。全项目组的人都被吓到了，以为出现了重大bug。但等他们立刻去查看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游戏也能够正常登入。
不过为了稳定性和安全性，他们一致决定，先将《星垣矩阵》停服一段时间，将游戏中的潜在问题仔细排除后再开服。
女研究员看着舒博士不断跃动的十指，屏幕上不断滚动着代码，速度极快，几乎一闪而过。她根本看不清屏幕上的信息，只见到舒宇文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她向舒宇文解释道：“舒博士，我们已经对游戏进行了排查，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难道游戏真的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这句话落下后，整个实验室中安静得可怕，研究员们都等着项目的主导人给出结论。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舒宇文像是没有听见女研究员的话，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样东西值得他在意。
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完全正常！他伟大的实验怎么突然变成了单纯的虚拟游戏。他的那个世界呢，还有秦念呢？为什么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他发了疯似的，不断在电脑上找寻着什么。
“舒博士，您的电话。”
助理战战兢兢递来的手机正在震动。舒宇文缓缓地转过头，屏幕上“未知号码”四个字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粗重。
他冷静了下来，从极端的狂热中挣脱而出，指尖微微发抖地接过电话。
秦念来找他了。
“哈喽，舒博士吗？”
这个声音让舒宇文的手指突然收紧，手机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秦念。”
他很平静地叫出了这个名字，和刚刚那发疯似的样子恍若两人。
电话那边轻笑一声，道：“很高兴你冷静了下来，为了不让你又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明天早上十点，我会来拜访你，期待与你的见面。”
没有给舒宇文再次开口询问的机会，对面那人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机从舒宇文的手中滑落，哒得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哈哈，哈哈哈……”
笑声起初很轻，继而变成兴奋的狂笑。
舒宇文抓着桌沿的手指关节泛白，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线吊着般摇晃。研究员们惊恐地看着他忽然仰起头，喉结滚动着吞咽空气，仿佛即将溺死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看来，运气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