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章 汽笛、碱疤与沉默的价码
古老的货轮汽笛声频率,像幽灵一样,在加密频道里重复回荡,指向已然空荡荡的“百草堂”库房旧址。
林燊燊那句“查老码头”的命令刚落,耿炎还没挪窝,林枫的电子音就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一丝极罕见的波动:
【信号源增强。加密层级提升。附加信息:一组经纬度坐标,深度标记:-15米。坐标点:旧灵炎镇码头,3号废弃泊位下方。】
“还他妈自带导航?”耿炎骂了一句,感觉后颈窝有点发凉。这感觉比司徒烬开着机甲明刀明枪干上来还瘆人。
赤红炎快速调出旧码头的地图:“3号泊位?二十年前就废弃了,据说底下地基塌陷得厉害,根本没人去。这坐标精确到米,像是早就埋好了什么东西。”
“埋东西?”林燊燊重复了一句,左手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着,节奏和他心跳一样稳,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诡异的黑盒子符号?,又想起母亲那首模糊的摇篮曲。
“天平”那群人刚走,这头就来了精准导航。是巧合?还是那黑盒子像个信号灯塔,把某些沉眠的东西唤醒了?
“去不去?”耿炎看向林燊燊,手已经痒痒地摸向了工具包,“管他娘的是啥,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不定是钱老头藏的黄金!”
“你觉得钱老抠会把黄金埋塌陷的码头底下?”赤红炎没好气地反问,但他也看向林燊燊。直觉告诉他,这底下埋的,绝不是黄金那么简单。
林燊燊没立刻回答。他调取了旧码头区域的实时地质扫描图——那片区域地质结构极其不稳定,多处显示空洞和裂缝,扫描波下去一片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贸然下去,很可能人机俱损。
而且,基因理事会的人刚走,说不定眼睛还没完全离开。现在大张旗鼓去挖码头,等于告诉别人这里有鬼。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操作控制台,切换到了农场内部的物流管理系统。
“耿炎,之前清理b-7区污染土壤,那些高碱性的废渣和废水,处理方案定了吗?”
“啊?”耿炎一愣,没跟上这跳跃的思维,“还没…妈的,那玩意儿腐蚀性太强,普通处理池扛不住,正头疼呢!”
“不用处理了。”林燊燊语气平淡,“联系镇上的环卫部门,申请特殊废弃物资外运处理。就说我们农场试验新型中和剂产生了大量强碱性废液和固体残渣,需要专业填埋。”
赤红炎瞬间明白了:“你要用运废料的车做掩护?把…‘东西’混在里面运出去?可码头那边…”
“填埋地点,”林燊燊打断他,手指在屏幕上一点,将那个坐标发了过去,“就定在这里。旧码头3号泊位附近正好有个符合标准的废弃深坑,地质报告显示适合做这类强污染物的封存处理。”他语气理所当然,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样。
耿炎张大了嘴,半晌,猛地一拍大腿:“高啊!燊哥!这他妈简直是屎盆子…啊不是,是废料盆子扣得严严实实!谁他妈能想到咱运着屎去挖宝?!”
计划迅速制定。几台重型密封罐车被调集过来,开始装载真正的高碱性废渣和废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同时,一台经过伪装的、小型化的深钻机器人“穿山甲mini”被秘密吊装进其中一辆罐车的夹层里。
车队浩浩荡荡又理所当然地驶出农场,朝着旧码头方向开去。沿途甚至还有镇上环卫部门派来的引导车——毕竟处理这种“高危废料”,他们也不敢大意。
整个过程,林燊燊都坐在主控室看着。他注意到,在车队离开农场范围后,那个重复播放的汽笛声信号,悄然停止了。
像是在说:路已指引,静候佳音。
车队抵达旧码头。荒凉,破败,锈蚀的吊机像巨人的骸骨沉默矗立。3号泊位区域拉着警戒线,地面裂缝纵横。
在环卫人员的远程监督(没人愿意靠近)下,罐车开始将墨绿色的强碱废液和灰白色的固体残渣,轰鸣着倾倒入那个指定的深坑。浓烈的碱味和蒸汽弥漫开来,掩盖了一切。
而混在其中的“穿山甲mini”早已悄无声息地潜入地下,朝着那个坐标点精准钻探。
【抵达目标深度。发现异常结构。】林枫的声音传来。
主屏幕上,“穿山甲mini”传回的画面:不再是泥土和岩石,而是一个巨大的、锈蚀严重的金属罐体的一部分,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模糊的、被岁月侵蚀的焊接痕迹。罐体材质特殊,即使在强碱环境下也并未被快速腐蚀。
“这是…货船的压载舱?还是燃料罐?”耿炎猜测。
“不像。”赤红炎皱眉,“结构更厚,密封性要求更高。像是…运输特殊物品的容器。”
“打开它。”林燊燊下令。
“穿山甲mini”伸出切割臂,高温激光小心地灼烧着罐体的焊缝。
就在焊缝即将被切开的瞬间——
林枫的警报突然响起:【检测到容器内部传出微弱但稳定的生物信号!信号特征…与苏晴小姐体内模拟信号高度同源!但更为…古老、沉寂。】
所有人都是一愣。
孢子?这罐子里也有孢子?二十年前埋下的?
嗤——
焊缝被彻底切开一个小口。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或泄漏。
只有一股极其寒冷的、带着淡淡腥味的白雾从切口处缓缓涌出,接触到的泥土瞬间凝结起白霜。
【内部温度:-196c。液氮环境。】林枫报告。
“穿山甲mini”将微型摄像头探入切口。
画面晃动,然后稳定下来。
里面没有宝藏,没有黄金,也没有恐怖的怪物。
只有满满一罐子,排列得整整齐齐的——
玻璃安瓿瓶。
每一个安瓿瓶里,都悬浮着一小团暗红色的、仿佛沉睡的肉瘤组织。肉瘤表面,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类似司徒烬那颗心脏上的基因链纹路,但更为简单、原始。
而在这些安瓿瓶的下方,垫着一层厚厚的、已经发黄的文件袋。袋子表面,印着一个熟悉的符号:
?
以及一行模糊的字迹:【“火种”原型 - 批次SS-01-p。】
SS-01…
和林燊燊那个抵押物编号,只差一个后缀。
p?prototype?原型?
所以,他不是第一个“SS-01”?
或者说,他才是那个…“正式版”?
就在林燊燊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急救舱的监控屏幕,异变再生!
一直维持着稳定冰冷脉冲的苏晴生命指标,突然开始剧烈波动!不是复苏,而是…紊乱!那些模拟信号的孢子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变得极不稳定!
同时,她皮肤下那些早已黯淡的熔金“电路”痕迹,猛地再次亮起!但这次不再是规律的脉络,而是疯狂地闪烁、扭曲,最后竟在她心口处的皮肤上,灼烧出了一个清晰的、焦黑的痕迹——
那个?符号!
仿佛在回应着罐子里那些沉睡的“火种”原型!
“燊哥!”耿炎惊叫。
林燊燊猛地看向主屏幕,罐子里那些在液氮中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暗红肉瘤,其中一颗,似乎极其轻微地…搏动了一下。
代价。
他忽然明白了。
那声汽笛指引来的,或许不是宝藏。
而是另一张,更早之前,就被沉默签下的账单。
现在,债主来提醒他,连本带利,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