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章 孢子入血
老陈手里的平板“哐当”砸在隔离舱的合金地板上,屏幕蛛网般裂开,映着几行猩红刺目的诊断结论:
【基因熵值:9.87(临界阈值1.0)】
【端粒酶活性:0.001%】
【细胞分裂失控指数:红色警报】
他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舱壁,防辐射服内衬被冷汗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视线里,病床上苏晴的胸腔随着呼吸机节奏微弱起伏,惨白皮肤下却像藏着亿万只躁动的蚂蚁——那是细胞在无序分裂、崩溃、再分裂形成的微观塌陷。
“熔金能量…在烧她的命…”老陈对着加密记录仪,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布,“细胞分裂速度是正常值的…三百倍!端粒…快磨没了!这不是治疗…这是…焚尸炉里的慢镜头!”
他猛地扑到操作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痉挛般敲击,调出熔坑晶核吞噬合金时的能量波形,与苏晴体内此刻狂暴的生命信号叠加。两条曲线几乎重合,但代表苏晴的那条,在峰值之后没有回落,反而像脱缰野马般持续冲高!
“能量同源…但输出功率失控了!”老陈绝望地看着屏幕,“晶核是稳压器…现在稳压器被荣铮装罐子里带走了!留在这的…”他回头看向苏晴,氧气面罩边缘凝结的水珠正顺着她尖削的下颌滑落,“…就是个快炸的锅炉!”
b-7区边缘。惨白的天光下,“翻土者”巨型农机的合金犁刀正发出沉闷的咆哮,蛮横地撕开覆盖灰黑“痂皮”的隔离层,将混杂着辐射尘和未燃尽根髓碎片的深层土壤翻搅上来。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土腥、强碱的涩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雨后菌菇的潮湿气息。
林枫的警报毫无征兆地炸响:【检测到b-7区西南象限空气悬浮物异常!直径0.3-5微米级不明微粒浓度飙升!微粒表面检测到…类‘盘龙扣’能量残留及未知有机孢子结构!】
主控屏幕上,代表空气质量的绿色光带瞬间被大片刺目的橙红覆盖。高倍显微画面弹出——无数半透明的、内部流转着极淡熔金色晕的菱形孢子,如同微型的活体钻石,在翻搅起的尘埃中载沉载浮!
孢子表面覆盖着极其细微的荆棘状蚀刻纹路,与之前“盘龙扣”纳米颗粒如出一辙!
“操!又来?!”耿炎一把抄起手边的防毒面具扣在脸上,声音闷得像从罐头里传出,“这他妈是种地还是养蛊?!”
赤红炎镜片后的目光死死锁定孢子表面那些荆棘纹路:“不是‘盘龙扣’…是模仿者!晶核被挖走前释放的…‘种子’!”他指尖划过飙升的孢子浓度曲线,“它们在复制晶核的能量特征…但更…原始,更贪婪!”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台靠近孢子富集区的“清道夫”无人车履带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高清镜头显示,覆盖铅板的履带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淡金色的、类似之前滴灌管壁内的荆棘状结晶!结晶如同活物般沿着履带缝隙向内侵蚀!
“它们在啃金属?!”耿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不是啃…”赤红炎声音发沉,“是寄生!靠金属离子当培养基复制自身!”他猛地转向角落,“林董!必须立刻启动全域离子沉降!趁这些鬼东西还没…”
“沉降个屁!”耿炎指着屏幕鬼叫,“浓度最高的地方就在苏丫头急救舱的正上方!离子风暴卷过去,她先变烤鱼!”
一直沉默的林燊燊动了。他掀开身上盖着的薄毯,露出底下病号服袖口渗出的新鲜血渍。
枯竭的元初湖如同彻底干涸的古井,但井底最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悸动,正随着屏幕上那些飘荡的熔金孢子,极其微弱地搏动。
他走到帐篷角落,抓起一个空置的土壤样本袋,拉开密封条。
然后,在赤红炎和耿炎愕然的目光中,他弯腰,从帐篷门帘缝隙外,狠狠抓了一把刚被“翻土者”犁刀翻上来的、混着暗红星火碎屑和浮尘的焦土!
粘稠的、带着辐射尘涩味和淡淡金属锈蚀的泥土被塞进样本袋。林燊燊看也不看袋子里悬浮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熔金孢子,径直走到主控台前,抓起连接急救舱的备用输液管接口。
“林董!”赤红炎一步上前按住他的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那是高浓度辐射污染土!混着不明生物孢子!直接输入静脉就是谋杀!”
林燊燊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屏幕——代表苏晴基因熵值的猩红数字正疯狂跳动,突破10.0大关!细胞分裂失控指数曲线几乎垂直上冲!
“谋杀?”他嘶哑的声音像砂轮刮过生铁,“她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他猛地甩开赤红炎的手,沾满泥污的手指“啪”地拍开输液管接口的保护盖,将土壤样本袋的输送管狠狠怼了进去!
噗!
混着无数熔金孢子的焦黑泥浆,顺着透明输液管,如同污浊的石油,涌向急救舱方向!
加密通讯频道里爆出荣铮压抑着暴怒的嘶吼,信号被孢子云干扰得断续失真:“…林…燊燊!你往…苏晴血管里…灌了…什么?!”
指挥帐篷主屏幕强制切入荣铮车内的画面。他扯掉了防毒面具,脸色铁青,手里捏着刚传过去的孢子显微图,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立刻停止!样本罐在震动!里面的晶核在…共鸣?!”
“荣将军…”林燊燊抓起那袋还剩一半的、混着孢子的焦土,举到镜头前。
几粒熔金孢子粘在袋壁内侧,在灯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晕。“您罐子里装的是火种…”他染着泥污的手指点了点屏幕上苏晴疯狂飙升的生命曲线,“我这儿…只是添了把柴。”
他猛地将泥袋砸向控制台!袋口崩开,混着孢子的焦土溅在布满按键的主控面板上!
嗡——!
整个帐篷内的电子设备屏幕同时剧烈闪烁!代表b-7区滴灌管网状态的子窗口上,一组数据如同疯马般乱窜——那些之前堵塞管道的碳酸盐结晶浓度,正在以每分钟3%的速度…逆增长!不是增生,是溶解!
结晶颗粒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管壁光洁度实时读数飙升!
【滴灌支管结晶率:从78%降至…42%…持续下跌!】林枫的电子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尖利,【溶解物质去向…未知!】
赤红炎猛地扑到另一块屏幕前——那是b-7区深层土壤微生物监测,原本一片死寂的“未检出”区域,此刻正跳出零星却无比刺眼的红点!代表生命的信号!虽然微弱,却带着与孢子同源的熔金能量特征!
“孢子在吃结晶?!”赤红炎失声。
“不吃…”林燊燊盯着屏幕上那些跳跃的红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是转化。”他染着泥污的手指划过代表管网结晶溶解的暴跌曲线,“把石头…变成能啃石头的牙。”
急救舱内。混着孢子的污浊“泥浆”已经流尽。老陈瘫坐在墙角,脸色比苏晴还白,目光呆滞地看着输液管里最后一点带着熔金孢子的黑褐色液体,消失在苏晴手背的静脉中。
死寂。
只有呼吸机规律的嘶嘶声。
突然!
嗡——!
一股无形的能量涟漪猛地从苏晴体内爆发!不是之前那种毁灭性的冲击波,更像一种…频率极高的共振!
隔离舱内所有电子屏幕瞬间熄灭!
备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苏晴全身皮肤下,无数细微的熔金丝线骤然亮起!
如同亿万条被瞬间点亮的微型电路!
丝线交织的地方,皮肤下那些因细胞疯狂分裂崩溃形成的“塌陷”区域,正被一种淡金色的、半透明的胶质急速填充、修补!
生命监护仪在断电前最后一帧画面——代表基因熵值的猩红数字,如同撞上无形壁垒,从10.53的峰值…狠狠砸落至9.01!
“它们在…修她?!”老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连滚带爬扑到床边。高倍显微目镜里,苏晴腕骨创口深处,无数比细菌还微小的、半熔金半透明的菱形孢子,正如同最精密的纳米机器人,疯狂吞噬着玻璃化骨面边缘的坏死组织!
孢子每吞噬一点,自身便分裂一次,吐出的代谢物竟是…高度有序排列的类骨质结晶!
“吃坏死…拉骨头?”老陈的世界观在崩塌。他颤抖着手,想取一点创口渗出的组织液样本。
嗤!
一滴带着熔金光泽的血珠从创口渗出,滴落在无菌托盘里。血珠中央,一粒微小的熔金孢子如同活物般缓缓转动,表面荆棘状的蚀刻纹路清晰可见。
几乎同时!
加密通讯频道里传来荣铮副官变调的嘶喊:“样本罐…罐体内部压力…超标300%!晶核搏动频率…突破传感器上限!它在…在发疯!”
荣铮的咆哮被剧烈的电流杂音撕碎:“林燊燊!你他妈到底…把什么…塞进了苏晴的血里?!”
林燊燊弯腰,捡起地上那袋溅剩的、混着孢子的焦土。几粒熔金孢子粘在他染血的指尖,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幽幽地亮着。他对着滋滋作响的通讯屏幕,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施肥:
“将军,您罐子里那颗…是不是也开始长‘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