燊燊西线试验区的风,第一次裹挟着青草、禽羽和淡淡粪肥的气息。
全息沙盘上,代表“沙膜绿洲”的深绿色板块如同浸透水的墨迹,向西晕染开175万亩的生机。
巨幕切换为俯瞰实景:草方格已成模糊背景,沙米织就的绿毯在pLA网格孔洞中绵延起伏,梭梭林如墨绿栅栏切割沙丘,迎风坡的沙拐枣灌丛则像给沙海镶上了毛茸茸的绿边。
“沙造肉,真长出毛了!”耿炎指着监控屏——几只灰褐色的沙蜥正敏捷地穿梭在沙米草丛中,捕食被嫩叶吸引来的小虫(标记:【小型节肢动物种群恢复率:300%】)。
“肉长了毛,就能招来啃肉的。”赤红炎的金丝眼镜寒光一闪,调出生态模型,“微生物→虫子→沙蜥→下一步,该是能啃草、能下蛋、能换钱的‘大牲口’了!”他手指敲击,沙盘上炸开三条金色链条:
草场巡游者·胡杨鸡:
影像:数千羽体型紧凑、羽毛麻灰带褐色斑点的鸡群(标记:【‘戈壁胡杨’品种,耐旱耐粗饲】)被无人机引导着,如同流动的灰云涌入沙米覆盖的修复带。它们利爪刨食草籽、尖喙精准啄食虫蚁(标记:【虫害控制+自然施肥】)。
特写:一只母鸡钻进沙拐枣灌丛下的草窝,片刻后引颈高歌,窝里留下一枚浅褐色斑点蛋。蛋壳上激光刻印着微小的沙棘叶图案(标记:【沙地产蛋溯源】)。
青禾的AR影像弹出:“粪便检测:氮磷钾含量均衡!完美循环!”
蹄铁银行·滩羊:
影像:数百头体型中等、被毛厚密的滩羊(标记:【耐盐碱,喜食沙米嫩叶及梭梭枝条】)在牧羊犬(机器狗形态)的驱赶下,进入梭梭林带间宽阔的修复带。羊蹄踏过之处,沙米被适度啃食,粪便自然还田。
特写:一只滩羊低头,粗糙的舌头舔舐着沙地上泛白的盐碱壳(标记:【土壤盐分持续下降中】)。它厚实的羊毛在风中抖动,如同行走的金库。
赤红炎调出市场预测:“滩羊肉溢价220%,羊毛‘沙漠白金’概念已预热!”
沙棘金矿·刺猬猪:
影像:(谨慎引入)几十头体型圆滚、被毛硬刺的“沙棘刺猬猪”(标记:【改良品种,背刺软化,喜食沙棘果】)被半开放围栏限制在沙棘试验林内。它们拱开地面落叶,啃食掉落的沙棘果,粪便富含未消化种子(标记:【自然播种+肥田】)。
AR警告:【沙棘果含油酸及黄酮,需监控猪肉残留!】、【围栏防逃逸等级:最高!】。
“鸡管草,羊管地,猪管果!”苏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今天穿了身利落的卡其色猎装,高筒靴沾着新鲜的草屑,手里却没拿设备,而是拎着个咯咯叫的柳条筐。
筐里是十几只毛茸茸的胡杨鸡雏,嫩黄的喙正啄食她掌心的沙米碎粒。
“老爷子派人送来的‘开荒礼’!说这鸡崽子在戈壁哨所里,比雷达兵还扛造!”她抓起一只小鸡,对着悄然打开的直播镜头,“老铁们!沙漠新佃户——‘胡杨侦察鸡’!专吃害虫,兼职下蛋!刷火箭预定‘沙地溜达蛋’!手慢鸡飞蛋打!”
弹幕瞬间被“鸡你太美!”、“求羊粪蛋!”刷屏。
突然,刺耳的警报撕裂了和谐!
【b-07区(沙膜核心)生态传感器异常!】
胡杨鸡猝死:3小时内死亡17羽!(尸体检测:无外伤,脏器衰竭)
滩羊拒食:羊群焦躁远离某片沙米区(叶片检测:表面附着未知微晶颗粒!)
沙棘猪狂躁:数头猪冲撞围栏,口吐白沫(胃容物检出高浓度生物碱!)
画面切换到b-07区:一片沙米草丛颜色格外深绿,叶片表面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亮光泽。几只胡杨鸡尸体僵硬地倒在草丛边。
“毒草?!”青禾脸色煞白,AR显微镜聚焦叶片——表面附着着无色透明的菱形晶体(标记:【人工合成促生长剂‘绿暴’残留】)!晶体遇露水溶解渗入叶脉。“‘绿暴’透支植物生命,动物食之即亡!这是针对生态链的绝户计!”
“黑田的脏手伸进饲料链了?!”耿炎目眦欲裂,一拳砸在沙盘边缘。
林燊燊一步跨到主控台前,指尖在键盘上划出冷光:
三道铁闸,锁死毒源:
溯源!:所有“沙米-牧草”供应链数据流逆向狂飙!林枫的电子眼锁定一批标注“有机肥”的原料(标记:【来源:境外‘绿地’生物公司】),其运输轨迹在边境处与已知黑田掩护公司重叠!
隔离!:“神农”系统强制接管b-07区!所有动物被机器牧犬驱离。无人机群低空喷洒特制螯合剂(标记:【中和‘绿暴’,形成惰性沉淀】)。污染区沙米被激光标记,等待焚毁。
清毒!:数台“深根者”机器人调转方向,钻头更换为特制旋耕刀,冲入污染区!刀片高速旋转,将表层20cm的“毒土”连同沙米根系一起掀起、粉碎!后方紧跟的负压吸收车如同巨鲸吸水,将污染土壤瞬间抽走(标记:【污染土隔离封存】)!
沙盘上,代表毒害的猩红区域被物理切割、清除。但生态链的裂痕已然撕开。
苏晴的直播镜头死死锁定着屏幕上翻腾的毒土和被负压吸走的黑色烟柱。她怀里的鸡雏似乎感受到不安,发出细弱的叫声。她沉默了几秒,突然将镜头对准筐里毛茸茸的小生命,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老铁们!看见了吗?有人想给咱的‘沙牛排’(沙膜绿洲)下毒!毒得死鸡,毒不死人!”她抓起一把未被污染的沙米,撒向隔离区外的鸡群,“仙农的规矩——毒从哪儿来,就把它摁死在哪儿!刷火箭!给‘清毒敢死队’(机器人)加油!前十名送‘毒草标本’——附黑田化学家通缉令!”
弹幕瞬间被“毒瘤去死!”、“机器人威武!”刷爆。
三日后,b-07隔离区边缘。
翻耕消毒后的沙地裸露着新鲜的深褐色。一群胡杨鸡在机器牧犬的监护下,试探性地啄食着边缘安全区的草籽。更远处,滩羊群重新回到梭梭林间,低头啃食着新抽的嫩芽。
林燊燊蹲在翻耕过的地头。指尖捻起一撮沙土,深褐色,微潮,带着翻耕后的土腥。生机燎原界深处的感应平静无波——毒素已清。他目光扫过土块,忽然凝住。
土块边缘,嵌着一颗芝麻粒大小、无色透明的菱形结晶。是未被完全中和的“绿暴”残骸。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颗微小的晶体抠出,握在掌心。晶体坚硬、冰冷,带着人工造物的无情棱角。
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沙哑的疲惫:“老爷子问,沙造的肉,香不香了?”她没等回答,也蹲下身,捡起一块更大的土坷垃。土块在她手中碎裂,露出深处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的盐碱结晶——那是沙漠深处最顽固的伤痕。
林燊燊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那颗无色的毒晶,又指了指她手中白色的盐粒。
“香的,是土。”他声音低沉,“毒的,是人心。白的,是疤。”他站起身,望向远处重新响起的羊群和鸡鸣,“疤好了,肉才能长实。”
风掠过新翻的沙土地,卷起微尘。几只胡杨鸡追逐着被风吹起的草籽,细小的爪印深深浅浅地印在深褐色的“新肉”上,如同拓下的金色徽章。更远处,一台“深根者”正将新的沙拐枣苗植入消毒后的土地,钻头轰鸣,像是为这片劫后余生的沙海,擂响重生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