燊燊桑园弥漫着失控的气息。晴湖支流引入的灌渠水光粼粼,空气里却搅着鹅粪的腥臊、桑叶汁液的青涩,还有——自动投喂机外壳被钢喙啄穿的塑料焦糊味。
五组对比试验区的鹅群如同失控的占领军:
浙东白鹅区:水面漂浮着未能降解的鹅粪絮团(水体富营养化指数↑32%),岸边桑树低枝光秃(嫩叶损失率:19.7%!)
四川白鹅区:巡逻无人机残骸散落田埂(旋翼损坏率:83%)
皖西白鹅区:投喂机外壳遍布凹坑(维修费超预算200%)
对照组:百子鹅群紧凑如移动毛毯,埋头啄食杂草,桑树毫发无伤
青禾的取样勺从浙东区渠底捞起一团黏腻沉积物。
AR水质分析弹出猩红警报:【氨氮:8.7mg\/L(超标4倍!),总磷:2.1mg\/L(超标3倍!)】。“养的不是鹅,是水质污染泵。”她甩掉勺上臭泥,“每清理一立方污水,成本够买十斤桑果。”
林枫的虚拟影像在桑园上空炸出赤字:“综合损益模型结算!浙东白鹅组:桑叶损失+水域维护+设备损毁,倒贴每亩380元!百子鹅组——”画面切换至其产蛋棚:草窝里白生生的鹅蛋堆成小山(日均收蛋率:92%),“单是鹅蛋每亩预期净收益:1540元!这金蛋,”他指向光秃的桑枝,“比桑葚还压秤!”
林燊燊的目光掠过狼藉的水面。
他走到百子鹅区,指尖拂过一只母鹅背羽——绒毛干燥洁净,无半点水渍。调取日志:【日均戏水时间:<10分钟】【杂草清除效率:0.8㎡\/鹅·小时】。“桑田要的是钉子兵,不是浪里白条。”他手指在环控屏键入指令:
水域填平:浙东区灌渠改滴灌管网(节水90%)
兵力换防:三日内清退所有白鹅,万只百子鹅雏进驻
蛋库升级:桑园边缘建恒湿蛋窖(年储蛋量:120万枚)
粪金循环:加装鹅粪即时风干装置(氮磷保留率↑70%)
指令下达,桑园变战场!挖掘机轰鸣着填平水渠,白鹅群被驱赶上卡车,百子鹅雏的黄绒球滚入桑荫。
“雏鹅除草效率不够!”青禾看着嫩草从鹅掌间钻出。
“给草喂点药。”林燊燊点开植保系统,“喷施‘草速生’诱导剂(桑树无害),目标:杂草生长速率+200%,鹅群采食效率翻倍。”
桑园入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苏晴跳下越野车,马丁靴踩碎土块。橄榄绿工装裤沾着草屑,怀里却抱着个青花瓷缸。缸内不是金鱼,是满满一缸盐渍鹅蛋!蛋壳泛着玉石般的青灰色。
“尝尝!”她掏出一颗蛋砸开,橙红色蛋黄油亮欲滴,蛋白凝如琥珀,“‘晴空’练习生直播翻车的试验品——百子鹅蛋腌的黄金咸蛋!”她掰开一半塞给林燊燊,咸香混着桑叶清气直冲鼻腔,“直播吃蛋时观众刷爆弹幕:‘这蛋黄能当灯笼点!’”
林燊燊舌尖碾过沙糯的蛋黄。油脂的丰腴与咸鲜的穿透力在口腔炸开,远超普通咸蛋的醇厚。“蛋黄固醇含量?”
“比普通鹅蛋低18%,卵磷脂高30%。”苏晴手机亮出检测报告,“吴老头说,百子鹅吃桑虫杂草,蛋黄自带草木香。”
她忽然将瓷缸“咚”地顿在控制台上,“渠道商放话了:带桑园标识的咸蛋,溢价300%收!条件——”她指尖戳破蛋壳上沾着的桑叶碎片,“每个蛋得裹片桑叶真空包装,美其名曰‘桑海金丸’!”
林燊燊看向新进驻的鹅雏。毛茸茸的鹅群正精准啄食着喷过诱导剂的杂草,嫩桑叶安然无恙。“桑叶裹蛋,裹的不是噱头,”他拾起一片完整桑叶,“裹的是桑鹅共生的账本。”
雷震的怒吼从监控塔传来:“林董!填平的水渠边出怪事!”画面放大——清退的浙东白鹅竟有几只越狱,正疯狂刨开填埋的泥土,把脑袋往潮湿的泥浆里钻!长脖子沾满黑泥,活像输红眼的赌徒。
“水禽的魂在河里。”林燊燊调出基因图谱,“浙东白鹅的‘Aqp4’水通道蛋白基因表达量是百子鹅的5倍。离了水,”他看向泥浆里徒劳挣扎的鹅头,“就像抽了骨。”
七日后,桑园重归秩序。填平的水渠覆上黑麦草,滴灌管在桑根处渗出水珠。万只百子鹅已长出一身麻灰绒羽,在桑荫下高效扫荡杂草。
青禾的蛋筐盛满新收的初产蛋。电子秤红光连闪:【蛋重:148g-156g!】。她敲开一枚,蛋黄金红油润,桑叶清馨混着卵脂醇香扑面而来。“受精率抽样:87%!腌成‘金丸’,”她估算着,“单枚溢价够买一斤桑葚!”
林枫的AR影像在鹅群上空撒金花:“综合损益逆转!百子鹅组预期净收益:亩均5880元!浙东白鹅的烂账,”他指向角落填埋的水渠遗址,“埋进土里当肥料了。”
林燊燊立于桑田。指尖拂过一枚带桑叶清香的鹅蛋。蛋壳微糙的触感下,是桑-鹅-草循环咬合的精密齿轮。左肩幻痛如潮汐退去——这场兵不血刃的换防,未耗半滴元液。
桑园边缘,新建的蛋窖正吞吐“桑海金丸”真空包。透明包装内,青灰蛋体裹着翠绿桑叶,像一枚枚射向高端市场的、沉默的金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