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金穗为玺与惊雷入鞘(下)
晴湖深处,那蛰伏的菌丝终于亮出了毒牙。
监测船警笛撕裂长空时,雷震的军靴已踏上甲板。“E7区,湖床裂缝浊流喷涌速度每秒1.7立方米!”技术员嗓子劈了叉,“硅藻群正被…被吞噬!”
全息影像炸开触目画面:惨白菌丝如亿万蛆虫蠕动,所过之处硅藻群瞬间灰败。代表鲢鳙鱼群的光点正疯狂逃窜,一条被菌丝缠住的鳜鱼在镜头下急速干瘪,鱼鳃处渗出诡异的蓝绿色粘液——正是之前滴灌管中发现的“蓝泪”毒素!
“操!这玩意儿在拿硅藻当跳板,进化出生物武器了!”雷震的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抓起加密通讯器嘶吼,“‘蜂群’无人机,深水炸弹预备!给老子用低频脉冲弹轰它老巢!”
“慢着!”林燊燊的声音透过风雨传来。他单手撑着船舷,雨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淌成溪流,“脉冲会杀死半径五十米内所有鱼群——那是三百万尾生态防火墙!”他目光焊死在翻涌的菌丝上,“青禾,上次假植草莓苗的静电中和方案,放大十万倍能用吗?”
青禾的电子笔在暴雨中狂舞,虚拟屏瞬间列出公式:“理论可行!菌丝依赖生物电信号传导,高强度电磁场能瘫痪其网络!但需要瞬间输出百万焦耳级…”
“耿炎!”林燊燊的吼声压过惊雷,“农场备用变电站,最大功率给我怼进湖底电缆!”
“得令!”频道那头传来钢铁碰撞的巨响,“三十秒后全闸过载!保证让这鬼东西尝尝‘雷神之锤’的滋味!”
此刻的晴湖已成炼狱。菌丝如惨白巨蟒绞住监测船龙骨,金属呻吟声令人牙酸。耿炎的咆哮在雷声中炸响:“变电站过载300%!电缆快熔了!”
“就是现在!”林燊燊一拳砸在控制台红色按钮上。
霎时间天地失色。湖面腾起直径百米的蓝白电球,亿万菌丝在电磁风暴中疯狂痉挛,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蛇群!高压电流顺着水体灌入裂缝,湖床深处传来闷雷般的爆裂声。
“深水摄像机上线!”青禾嘶喊着。画面中菌丝母体正剧烈收缩,喷涌的浊流裹挟着焦黑残骸。“生物电信号衰减90%!”技术员刚欢呼,警报再起,“残余菌丝聚合体突破E7区,直扑鳜鱼网箱!”
雷震已扛起便携式声波炮。“妈的,逼老子动家底!”他踹开舱门跃入快艇,暴雨砸在防弹甲胄上溅起白雾,“‘蜂群’换穿甲弹头!瞄准那个…操!”只见菌丝团竟裹挟着蓝泪毒素结晶,如毒刺般扎向网箱!
千钧一发之际,林燊燊的手按上船舷钢板。意识沉入元初湖空间,磅礴吸力化作无形漩涡。扑向网箱的菌丝骤然僵直,毒素结晶在离网箱三米处簌簌剥落——过度抽取让林燊燊指缝渗出血丝,却为雷震赢得致命半秒。
“吃老子一炮!”雷震扣动扳机。高频声波如无形巨刃劈开菌丝团,残骸在声呐屏上炸成漫天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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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农场会议室此刻是另一个战场。
赤红炎的金丝眼镜反射着数据洪流,激光笔戳向爆红的柱状图:
“各位醒醒!隋珠、红颜等草莓无论是特级果还是其他品质都是供不应求,但从市场反馈情况来看,我们的明星产品,因为价格奇高,市场快要接近饱和!今年新增450亩多层无土栽培草莓,产量将会是这一季的40倍,今年的销售情况将不容乐观。”
营销总监急得嘴角冒泡:“必须降价!否则…”
“降个屁!”赤红炎冷笑着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咖啡杯跳起,“知道王思葱昨晚酒局怎么炫耀的吗?‘燊燊草莓分两种——带钢印的,和喂猪的!’”他调出加密监控视频,画面里油头男正把燊燊包装盒扔进垃圾桶,“看见没?我们降价之日,就是‘熔心’招牌砸碎之时!”
一直沉默的林燊燊忽然开口,声音像冰刀刮过玻璃:“那就再划一条线。”他指尖划过全息屏,草莓矩阵被劈成二块血红区域,“特供级:生机因子含量不变,活性酶峰值锁定,只走‘长城’和苏氏渠道,包装烙防伪激光码,每克价比黄金!大众级——”他抬眼扫过众人惊愕的脸,“剥离80%以上生机因子,用环保纸盒装,超市价30块一斤!”
手指在桌上轻敲,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至于现在的草莓……已经清明了,三个短日照草莓品种,隋珠、红颜、章姬结果进入尾声,温光调节,精细管理,最多也延续到五月中旬,但品质下降无法逆转,优质大果原价不变,品质差一些的价格以500一档梯级递减,不便以鲜果入市的做成草莓干、草莓酱、草莓酒。”
一降降500,要不是有足够的空间,没人敢这样做。
满室死寂。
财务总监喉结滚动:“这…这不成自己打自己脸吗?”
“脸?”林燊燊抓起桌上一颗隋珠捏爆,鲜红汁液顺着指缝滴落,“能让买菜大妈和军区首长吃上同一块地里的草莓,这才叫本事!记住——”汁水砸在报表上晕开血斑,“金玉满堂是虚的,万民舌尖才是江山!”
“去年栽种的5亩四季长果桑已经果实累累,大都开始由绿转红,十天之后就便可以陆续上市,产量预计会是去年的一倍半,亩产达到斤。
迅速采果,减少养分消耗,再精细管理,全年预计会有五批果上市,5亩全年的总产量将达到斤。
今年新栽的将会在8月中下旬持续采收,以去年亩产万斤作为参照,如果亩的新增任务完成,全部挂果,全年四季长果桑将会有恐怖的5亿多斤!销售压力巨大啊!”
赤红炎眉头拧成了川字,若还是2000元\/斤,市场根本吃不下!他不得不提出这事。
林燊燊稍微沉默了一下:“去年的五亩取名“灼绛”价格不变,今年新增的与大众草莓一样的战略,生机因子含量极微,价格也一样,30块\/斤。名字嘛,就叫炎蜜。”
深夜的农场指挥中心,硝烟味混着雨后青草气。林枫盯着菌丝残骸分析报告倒吸气:“基因剪接痕迹明显…是‘黑石’实验室的手笔!”
赤红炎将分级销售数据拍在桌上:“执行新的销售价格后,草莓上线三小时,二十万盒秒空!王思葱刚来电,说要包圆下月特供级当婚礼伴手礼——用他的原话,‘让那群土鳖知道什么叫云顶和泥地的区别!’”
林燊燊没说话,只把染血的绷带缠紧手掌。窗外,新兵大刘正带人检修电磁阵列,他五岁儿子画的那张“钢铁草莓园”被塑封后贴在控制台——画里坦克炮管长出草莓,吊车臂弯抱着西瓜。
暴雨疯狂敲打穹顶。林燊燊缓缓站起,染血的掌心按上晴湖全息图。菌丝残骸在电子沙盘上漂浮如尸骸,更深处,那道吞噬地热的裂缝仍在幽幽闪烁。
“雷震,”他盯着裂缝坐标,“带‘大地之眼’班组下湖。把藏在暗处的‘渔夫’——”绷带渗出的血在控制台烙下指印,
“连人带竿,给我拖到太阳底下晒晒!”
雨鞭抽打着重型卡车的防弹钢板,车灯如光剑劈开农场雨幕。林燊燊拉开车门时,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陈教授的简讯,附件是《私有农业用地国家战略贡献评估》终稿扉页。烫金标题下印着两行小字:
法典为界,金穗为玺。
废土之上,当立新碑。
清明放假前的模拟法庭一幕林燊燊印象特别清晰:
政法大学模拟法庭里,空调冷风也吹不散火药味。赵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将《农业用地生态补偿草案》推过桌面:“林同学,贵农场盐碱地改良数据确实惊人。但私有土地承担国家生态职能…法律上尚无先例啊。”
旁听席传来嗤笑。刘子铭转着钢笔高声道:“教授,某些人怕是想拿盐碱地当筹码,换政策红利吧?这算盘打得我在法学楼顶都听见了!”
林燊燊没抬眼,指尖在平板轻划。穹顶投影瞬间切换:左屏是农场初始土壤检测报告——【ph值9.3,有机质0.1%】,右屏是实时数据流——【ph值7.1,有机质2.3%】,中间曲线陡如悬崖。
“法律追不上土地复活的脚步,不是土地的错。”他将平板转向赵教授,屏幕上二十万亩茭白碧浪翻涌,“盐碱层每下降0.1ph值,需中和97吨游离钠离子。这些离子若流入炎江…”他点开水利局密函,“下游三市饮用水源硬度将超标400%——这算私有还是公共责任?”
满座哗然。刘子铭脸色铁青:“强词夺理!难道要国家为私人农场环保买单?”
“错。”林燊燊霍然起身,军靴踏地声如惊堂木,“是请法律为二十万亩国土复活正名!当犁头劈开废土时——”他指向窗外阴云密布的晴湖方向,“法条不该是绊马索,而该是捆金穗的绳!”
他关掉屏幕,把染血的绷带碎片塞进口袋。车厢内弥漫着菌丝焦糊的恶臭和草莓残存的蜜香——这是废土之上,鲜血与黄金共同浇筑的王座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