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时,雪并没有下,今天依旧是一个天晴的好天气。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别墅区上空,将最后一点星光也遮得严严实实。
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白,雪地里反射出的微光勉强勾勒出房屋的轮廓,像一个个蛰伏在荒原上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风推开翡翠别墅的侧门,厚重的合金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很快便被呼啸的寒风吞没。
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在微光中显得格外锐利,像鹰隼锁定猎物时的专注。
AR-15步枪被他斜挎在肩上,枪身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渗到手心,带来一种踏实的厚重感。
枪膛里早已压满子弹,保险处于半开状态,随时可以击发。
这是他昨晚睡前特意检查过的,确保每一个部件都处于最佳状态。
脚下的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轻响,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林风的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健,脚印在雪地里整齐地延伸,像一条笔直的线,指向不远处那栋废弃的三层别墅。
那是小王等人的藏身之处。
望远镜里看到的画面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瘦猴切割尸体时麻木的侧脸,小王啃食肉块时满足又痛苦的表情,张浩蜷缩在角落时躲闪的眼神……
这些画面像一张张褪色的旧照片,在林风的记忆里泛着诡异的光。
他不是来谈判的,也不是来施舍的。
从这群人闯进翡翠别墅的院子开始,从他们试图用石块砸开合金门开始,从他们点燃火焰试图烧毁防弹玻璃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末世里,不是所有错误都有弥补的机会,有些代价,必须用命来偿还。
最主要的是,林风不想再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拖了这么久,该做个了断了,就今天,处理掉张浩。
恩怨也好,仇恨也罢,总要有个终点。
让该消失的归于尘土,让这场纠缠彻底落幕,
尘归尘,土归土,如此而已。
他指尖在枪身滑过最后一遍,眼神里再无半分犹豫。
废弃别墅的院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铁栅栏上的尖刺早就锈成了暗红色,上面还挂着几片破烂的布条,大概是昨晚刘雨晴疯跑时勾破的衣角。
林风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嘶吼,没有争吵,甚至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闷,像暴雨来临前的压抑,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他抬手推开虚掩的木门,‘吱呀——’的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刚迈进门槛,一股浓重的腥臊味便扑面而来,混杂着腐败的酸臭和未燃尽的焦糊味,像一块湿冷的抹布,死死捂住人的口鼻。
林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脚步却没有停顿,径直走向主楼的入口。
主楼的门大敞着,冷风从里面灌出来,卷起地上的几片碎布,打着旋儿飞出门外。
林风的目光扫过玄关,地上散落着几块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白森森的骨头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肉丝,显然是被人用牙齿细细啃过。
其中一块指骨上还套着半个冻硬的指甲,在微光中泛着青黑色的冷光。
他抬步走进客厅,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几缕晨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柱,光柱里浮动着密密麻麻的灰尘。
客厅中央的地板上,铺着一块破旧的毛毯,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冻硬成块。
小王、瘦猴、张浩,还有另外两个幸存的男人,正围蹲在毛毯周围,背对着门口,手里都拿着磨尖的钢管或生锈的匕首,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们的动作很轻,只有偶尔响起的‘咯吱’声。
那是牙齿咬碎冻肉的声响,沉闷而刺耳,像老鼠在啃噬木头一样的动静。
林风的目光落在他们面前的‘东西’上,那是铁塔剩下的半具躯体,胸腔被剖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里面的内脏早已被掏空,只剩下冻硬的肌肉和骨骼。
瘦猴正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割下一块腹部的嫩肉,动作熟练得像屠夫在处理牲口,他的嘴角沾着血污,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手里切割的不是人肉,而是一块普通的冻猪肉。
小王则抓着一截冻硬的肠子,正用牙齿费力地撕扯,冰碴混着血渍从他嘴角滴落,在下巴上冻成细小的冰晶。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咀嚼时腮帮子机械的蠕动,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绞肉机。
张浩蹲在最边上,手里攥着一块巴掌大的肉块,却没有吃,只是眼神发直地盯着地面,手指无意识地在肉块上摩挲,将上面的冰碴一点点搓掉,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肌理。
他的嘴唇干裂得像老树皮,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偶尔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另外两个男人的动作和小王、瘦猴如出一辙,沉默地切割,沉默地啃食,整个客厅里只有单调的切割声和咀嚼声,像一场诡异的哑剧,让人不寒而栗。
林风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咚、咚、咚,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王。
他猛地回过头,手里还攥着那截没吃完的肠子,嘴角的血污在骤然回头的动作中溅落在脸上,像几道狰狞的泪痕。
当他看清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以及对方肩上斜挎的步枪时,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
瘦猴和另外两个男人也同时回头,手里的匕首和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麻木瞬间被惊恐取代,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张浩,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仿佛没有听到动静,直到小王猛地推了他一把,他才像惊醒的梦游者,缓缓抬起头。
当他的目光与林风的视线相遇时,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手里刚扯下来的男人的特征‘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