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茶馆里的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男人姓周，名叫周明远，从前是沈从安的幕僚，为人精明，又忠心耿耿。
沈从安被定罪后，周明远也被罢了官，从此没了音讯。
沈从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周明远正低头喝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沈从安时，眼睛猛地睁大了，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桌上。
“沈……沈大人？”
周明远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连忙起身，拉着沈从安坐下，压低声音问。
“大人，您怎么出来了？不是说……”
“陛下免了我的罪，放我出来了。”
沈从安低声说，目光落在周明远脸上，
“周兄，我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周明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看着沈从安眼底的急切，连忙点头，
“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
沈从安的手紧紧攥着桌布，声音里带着恳求，
“周兄，你在京城里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找个人。我的女儿，沈清辞。三个月前我被押走后，清辞就不见了，内子病逝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周明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
“大人，其实我早就派人找过小姐了。三个月前您被押走后，府里乱作一团，夫人病重，下人都跑了大半，小姐就是在那个时候不见的。我派人问遍了府里的旧人，都说没看到小姐，有人说小姐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也有人说……”
他顿了顿，没敢再说下去。
沈从安的心猛地一沉，他攥着桌布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有人说什么？”
周明远咬了咬牙，低声说。
“有人说，小姐可能……可能被那些弹劾您的官员带走了，用来要挟您。毕竟您当时虽然被定罪，但陛下还没下旨杀您，那些人怕您有朝一日翻身，所以留着小姐当把柄。”
沈从安的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起三个月前弹劾他最狠的，是户部尚书张启元和御史大夫王怀安。
这两个人一向和他不和，若是他们真的带走了清辞，那清辞现在……
不敢再想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兄，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张启元和王怀安？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有没有在京城里置办过什么隐秘的宅院。”
周明远点了点头，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查。只是张启元和王怀安都是朝中重臣，他们做事谨慎，怕是不容易查到线索。我需要些时间，也需要些人手。”
沈从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周明远面前。
“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用，若是不够，再跟我说。人手方面，你能不能联系上其他的旧部？比如从前在吏部当差的陈大哥，还有在京城里开镖局的赵兄弟？”
周明远接过银子，点了点头。
“陈大哥和赵兄弟都是忠心之人，三个月前您被定罪后，他们也被罢了官，现在在京城里做些小生意。我这就去联系他们，让他们一起帮忙找小姐。”
沈从安看着周明远，眼底满是感激。
“周兄，多谢你。若是能找到清辞，我沈从安这辈子都记着你的恩情。”
周明远摆了摆手，语气诚恳。
“大人说的哪里话，当年若不是大人提拔，我周明远还是个穷书生。现在大人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您先回府等着，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您。”
沈从安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小心行事”，才起身离开了茶馆。
从茶馆出来，沈从安没有直接回丞相府，而是往城西走去。
城西有一座普济寺，苏婉生前常去那里上香，求菩萨保佑他和清辞平安。
他想去那里给苏婉和清辞烧一炷香，求菩萨保佑清辞平安无事，也求自己能早日找到女儿。
普济寺的香火很旺，门口挤满了上香的信徒。
沈从安挤过人群，走进寺庙，买了三炷香，走到大雄宝殿里。
他对着佛像躬身，把香插进香炉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菩萨，”
他在心里默念。
“求您保佑我的清辞平安无事，求您让我早日找到她。若是能让清辞平安回到我身边，我沈从安愿意折寿十年，不，二十年。”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地上的青砖上。
他久久地跪在蒲团上，直到香烧完了，才缓缓起身。
走出大雄宝殿，沈从安正要离开，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正蹲在墙角，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逗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像极了清辞。
沈从安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快步走过去，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小女孩，声音发颤，
“清辞？是你吗，清辞？”
小女孩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躲到小和尚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
小和尚站起身，对着沈从安躬身，
“施主，您认错人了，这是贫僧的小师妹，不是您的女儿。”
沈从安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小女孩的脸，虽然和清辞有几分相似，但眉眼间还是有区别。
他失望地垂下眼帘，声音低哑。
“抱歉，贫僧，是我认错人了。”
小和尚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
“施主，您是在找女儿吗？”
沈从安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
“是，我的女儿三个月前不见了，我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
小和尚想了想，说。
“施主，若是您不嫌弃，不如把小姐的模样跟贫僧说说。这普济寺常有香客来，贫僧和师兄弟们也常去山下化缘，若是看到小姐，也好告诉您。”
沈从安眼前一亮，连忙把清辞的模样细细说了一遍。
“我的女儿叫沈清辞，今年十六岁，眼睛大大的，双眼皮，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她最喜欢穿白色的裙子，还喜欢玩蝴蝶形状的风筝。若是你们看到她，麻烦你们告诉她，她的爹爹在找她，让她快点回家。”
小和尚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
“施主放心，贫僧记住了。若是看到小姐，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您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