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丰县的血,被李默一刀见骨地放了出来。
“清宁新区”二期规划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丰县的商圈里炸开了锅。
魏东来引以为傲的那个批发市场,一夜之间,门可罗雀。商户们用脚投票,拖家带口,卷着铺盖和货物,连夜朝着清河县的方向涌去。
他们嘴里念叨的,不再是魏县长的好,而是清河县那个“三年免税、低息贷款”的神仙政策。
安丰县的经济,足够可以看到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魏东来吐血之后,一病不起,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每天只是死死地盯着墙上的地图,看着与清河县相邻的那片区域,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他败了,但还没死。
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而在清河县,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审讯室里,灯光亮如白昼。
被秘密转移的刁三和刚刚被捕的老蛇,被分开关押审讯。
刁三在得知自己“死”后,魏东来非但没有丝毫搭救的意思,反而立刻派人来灭口,他那点江湖义气和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愤怒。
他像倒豆子一样,将自己这些年为魏东来干的那些脏活,一件不落地全交代了。
从强占土地,到打压竞争对手,再到帮魏东来的亲戚垄断县里的砂石生意,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赵毅的笔录,足足记了三大本。
而另一边,对老蛇的审讯,却陷入了僵局。
这个男人,心理素质极强,无论赵毅怎么旁敲侧击,威逼利诱,他都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他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坚信只要自己扛住不开口,魏东来背后的关系网,总能把他捞出去。
小会议室里,姚和韵和钱三江看着那厚厚的三本口供,脸色铁青。
“畜生!这个魏东来,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恶狼!”钱三江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光是这些罪名,就够他把牢底坐穿了!老姚,我们马上把材料递交到地区纪委!”
“没那么简单。”姚和韵却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老钱,你别忘了,魏东来在地区不是没有根基。
这些罪名,说大很大,但说小,也都是些经济纠纷和地方恶势力的问题。
运作一下,未必不能大事化小。
而且,老蛇的嘴撬不开,我们就无法直接指证魏东来是刺杀刁三的主谋。
单凭刁三一面之词,到了法庭上,很容易被对方的律师翻盘。”
钱三江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姚和韵说的是事实。
官场斗争,最忌讳的就是一击不中,反被蛇咬。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默开口了。
“姚叔,钱叔,这些材料,确实不够。”
两人闻言,都看向他。
“这些,只能算作是魏东来的皮肉之伤,就算能让他伤筋动骨,也未必能一击致命。”李默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层层迷雾,直抵事件的核心,“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我们还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
“更锋利的刀?”钱三江不解,“还有什么比这些更严重?”
李默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缓缓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安丰县只是一个贫瘠的内陆县,既没有矿产,也没有什么特色产业。
魏东来这些年,花天酒地,大肆敛财,他个人的贪腐所得,加上维持他那个黑色利益链的开销,是一个天文数字。
光靠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真的能支撑起这么庞大的资金流吗?”
这个问题,让姚和韵和钱三江都愣住了。
他们之前只顾着愤怒,却从未从经济学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钱三江掰着指头算了算,咋舌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家伙养着刁三那帮人,还要打点上上下下的关系,再加上他自己挥霍的.....乖乖,这得是个无底洞啊!”
“所以,他一定还有一条我们不知道的,更隐秘,也更庞大的资金来源。”姚和韵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顺着李默的思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李默转过身,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走私!!!
他一直在走私我们国家最宝贵的战略资源——稀土,卖给北边的老毛子。”
“什么?!”
姚和韵和钱三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
走私稀土!卖给老毛子!
在这个时代,这已经不是贪腐问题,不是刑事案件了。
这是叛国!是足以惊动中央,枪毙一百回的滔天大罪!
“李默.....这个.....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姚和韵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李默平静地回答,“但这不是我的猜测。
安丰县南山那片区域,名义上是封山育林区,实际上,那里有一个储量不大但品位极高的稀土矿。
这些年,魏东来以防火为名,将那里列为禁区,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曾研究过安丰县的货运记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辆神秘的,覆盖着厚厚帆布的重型卡车,在深夜从南山方向出来,经由一条废弃的边境公路,去向不明。
它们的载重,远远超过了普通山货的重量。”
这些细节,当然是他前世的记忆。
但在此时说出,却像是一场精密的情报分析,令人不得不信。
姚和韵和钱三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怪物。
“如果这是真的.....”钱三江喃喃道,“那魏东来背后的,就不仅仅是地区的关系了,甚至可能.....”
他不敢再说下去。
“所以,刁三的口供,老蛇的刺杀,都只是开胃菜。”李默的眼神冷得像冰,“我们真正的战场,不在清河,也不在地区,而是在省城!”
他看着彻底被镇住的姚和韵和钱三江,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姚叔,钱叔,我们立刻动身,去省城。
兵分两路!!!
你们带着刁三的口供和塌楼事件的卷宗,去找陈克清市长,向他做一次全面的,不加任何保留的汇报。
将魏东来的经济问题和涉黑问题,彻底捅开。”
“那你呢?”姚和韵急切地问。
“我?”李默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不去找市政府,也不去找省政府。
我要去敲另一个部门的门。”
“哪个部门?”
“军队,保卫部!”
姚和韵和钱三江再次被李默的思路震惊了。
他们明白了。
走私战略资源给敌对势力,最敏感,最痛恨这件事的,不是政府官员,而是军队!军队对这种资敌叛国的行为,向来是零容忍,而且他们拥有独立办案,先斩后奏的特权!
只要军方介入,别说魏东来,就是他背后有天大的保护伞,也得被连根拔起,碾得粉碎!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可是.....军方那边,我们不认识人,人家会信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吗?”钱三江担忧道。
“他们会的。”李默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因为我带去的,不仅仅是怀疑,还有一份无法拒绝的礼物!”
至于礼物是什么,李默没有说,但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姚和韵和钱三江再无怀疑。
李默是重生者,如果不是事先提前知晓魏东来,会在以后暴雷的点。
他断然不可能如此冒险!
当然了,最后面有没有礼物都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魏东来这种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已经惹得全国人民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好!就这么干!”姚和韵不再犹豫,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老钱,你留守清宁新区,稳住大局。我跟李默去省城!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还能保得住那个国贼!”
当天下午,一辆颠簸的吉普车,悄悄驶出了清河县城。
车上,姚和韵怀里揣着厚厚的卷宗,心情沉重而激荡。而坐在他旁边的李默,则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脑海里,正在构筑一张更为庞大,也更为凶险的网。
魏东来,只是这张网的第一个目标。扳倒他,只是这盘大棋的开始。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一场足以撼动整个省,乃至更高层面的政治风暴,正随着这辆不起眼的吉普车,向着省城的方向,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