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传武眉头一皱,瞥了眼许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清楚许平究竟想让自己演什么戏、配合什么。从某种角度看,许平谋划的事恐怕不简单。既然许平说要见机行事、给这女人演戏,他也只能默不作声。
他点点头,几人绕过后山,没继续前行,而是拐进一条隧道转到山后。眼前是个不深的天然山洞,充其量能堆点杂物或关人,连当仓库都不够格。这大概是早年 窝的原貌,而许平带他看的罐头储藏点,多半是后来另挖的。
朱传武见过不少东北匪寨,大多依山而建占据高地,易守难攻。后方低洼处常作聚义厅,缓坡尽头便是山洞。 多以山洞为家,小洞用来堆放 私物或关押人犯——眼前这地方显然成了囚牢兼杂物间。
不过许平已把后山扩建得极广,这类小洞早无足轻重。
沿洞内通道前行时,朱传武叹道:“大当家既然担心,不如直接端了黑龙寨!趁县里和他们还没联手,先送于明那伙人上西天。”
许平点头:“原计划就是炸飞他的中队和实验室,但现在情况有变。要动手就得周密安排,尤其得跟歼灭大沽镇三营的行动无缝衔接,这才是关键。”
朱传武皱眉:“所以你让小鱼儿他们细化情报,就为把计划做得更周全?”
许平刚点头,突然摆手岔开话题:“说到吃饭——这女人死不了了。”
朱传武一愣:“大当家,这话怎么说?”
许平笑着问朱传武是否读过三国演义,见对方点头后便继续道:\"三国后期演变成诸葛亮与司马懿的较量。诸葛亮为激怒司马懿出兵,使尽手段,送女装、散布谣言,甚至派使者当面辱骂司马懿无能。\"
朱传武边走边思索,许平接着说:\"但司马懿不问军情,只关心日常琐事——'丞相饮食如何''近来胖瘦如何'。这些问题看似无关紧要,却让使者措手不及,只得如实相告:诸葛亮操劳过度,日渐消瘦,食不下咽......\"
\"待使者离去,司马懿断言:'如此操劳,诸葛亮命不久矣!'果然,诸葛亮最终病逝五丈原。\"许平话锋一转,\"当年诸葛亮对付周瑜亦是如此。周瑜虽才华横溢却气量狭小,为夺回荆州处处算计,反被诸葛亮三番五次设计,最终气急攻心而亡,留下'既生瑜何生亮'的千古叹息。\"
朱传武感叹:\"大当家对三国真是了如指掌!\"
许平笑道:\"我虽熟读三国,却不至于照本宣科。但历史上确有人将此书奉为圭臬——前朝努尔哈赤仅凭两万兵马起家,最终入主中原,便自称谋略皆出自三国;就连东瀛倭寇也对此书推崇备至。如今若要对付这些痴迷三国的敌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朱传武眨了眨眼,点头赞同。许平挥了挥手,\"胃口好坏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真想寻死的人,哪还吃得下饭!\"
\"她能吃能睡,说明一心想活命。我还故意吊着她,就像钓鱼一样,让她舍不得死,说不定还会琢磨些从日本人那儿学来的花招对付我!\"
朱传武差点笑出声,看了许平一眼,意思是不至于吧?
许平摆摆手,\"读书不能光看《三国演义》,历史典籍多着呢。《资治通鉴》里的谋略比三国复杂多了,春秋战国的案例更值得研究。将来国家要兴旺,光靠三国那点东西可不够。\"
朱传武皱了皱眉,没再接话。
两人走进地牢,推开第一道门,里面堆满了萝卜白菜,像个储藏室。许平解释道:\"这儿本来是厨房仓库,食堂搬走后东西就搁这儿了。再往里走。\"
穿过两道结实的铁门,朱传武问:\"这山洞很大?\"
许平摇头:\"当初 当家时修的,我把聚义厅和演武场翻新了,咱们又不是真 ,住什么山洞。不过这几道门修得结实,那女人想逃也难。\"
朱传武想起什么:\"您之前说她在隔壁屋子插翅难逃,现在关进地牢,是在等时机?\"
许平咧嘴一笑:\"差不多,不过时机不好把握。\"
看守凑过来问:\"要不要把她捆起来再审?\"
许平瞪眼:\"戴着镣铐还不够?两个大男人还制不住个女人?非得穿她琵琶骨?\"
看守赶紧立正敬礼。许平拍拍他肩膀:\"守好岗位, 上膛别走火。没我命令不许 ,别让她跑了就行。\"
朱传武无奈地摇头苦笑,这两人描述的分明是个女飞贼,哪是什么女特务?莫非是江湖上盛传的小李飞刀传人?
许平微微蹙眉,看着最后一道石门缓缓开启。两人踏入洞中,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霉味的沉闷空气。这处山洞虽有多重石门分隔,实则只是许平用来存放杂物或关押犯人的场所。尽管设施齐全,但久未使用导致洞内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
借着昏黄的油灯光亮,许平瞥见石室角落的情形——那个女人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狼狈,只是蜷卧在铺满碎草的石板上背对着他们,甚至发出均匀的鼾声。
\"别演了。\"许平突然拍掌,声音在石壁间回荡,\"从第一道门到这里,你听得一清二楚。盘算着抓人质逃跑?趁早死了这条心。\"
鼾声戛然而止。杂草般的乱发间转过一张脸,女人歪着嘴讥讽:\"才过一夜就沉不住气?\"她的眼神在灯下闪着锐光,却又立即转身面壁,铁链碰撞声引得持枪守卫立刻绷紧了神经。
许平示意朱传武落座,自己则拖过木椅坐下。他盯着重新蜷缩起来的背影,慢条斯理道:\"审你也罢,不审也罢。横竖养着个吃白食的......\"话音未落,那女人猛地翻身坐起,镣铐哗啦作响。
乱发间射出两道寒芒:\"你许平身为此地主人,关了我整宿竟不知我名姓?\"
“还嫌我在这儿白吃你的粮食?干脆一刀宰了我,把我这身肉割下来晒成肉干,让你慢慢啃,如何?”
她满脸不屑,就差往地上啐一口唾沫,那副无赖模样,活脱脱像个市井泼皮。
一旁的朱传武皱了皱眉。他虽对这女人的泼辣有所预料,却没想到她能说出这般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