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的加入,如同给北渊这台刚刚启动的古怪机器装上了一个精密的核心处理器。城防建设在她的规划下效率大增,那些残存的古阵法遗迹被巧妙利用,融入新城墙的构造中,虽然效果远不及完整阵法,但也让北渊城的防御力提升了一个档次,至少看起来不再是那个能随意闯入的破落户。
夜市依旧火爆,甚至因为“毒气防卫事件”和“神秘迷障退敌”的传闻,吸引了不少周边地域胆大好奇的商旅和游侠儿前来“打卡”。北渊郡的财政状况以一种缓慢但持续的速度改善着。
林墨的日子充实而忙碌:白天监督建设,与苏青鸾探讨(主要是听她讲)阵法原理,偶尔被她用看白痴的眼神鄙视;晚上打理夜市,和阿苗斗嘴,看她研究如何让阿宝的“香气”更具指向性;深夜则雷打不动地修炼《凌波微步》和《独孤九剑》,那丝剑意虽未壮大,却愈发凝练。
但他从未忘记核心目标——调查母亲苏璃之死的真相。
母亲留下的那枚玉佩,他一直贴身携带。玉佩质地温润,刻有云纹,中间似乎有一道极细微的接缝,但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打开。输入那丝微薄的剑意,也如同石沉大海。
这日,他找到正在库房清点建材的苏青鸾。库房里堆放着不少从王府旧物里清理出来的东西,其中一些是母亲当年的遗物,被原主带来北渊,却一直弃置角落。
“苏姑娘,可否帮我看看此物?”林墨取出玉佩,“这是我母亲遗物,我觉得它似乎内藏玄机,但无法看破。”
苏青鸾接过玉佩,入手微温。她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用手指细细摩挲那些云纹,冷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云纹……并非装饰,而是一种极其古老隐秘的封印符文。”她语气凝重了些,“炼制手法高超,若非我对古阵法符文有所涉猎,几乎无法辨认。强行破开,只会损毁内部之物。”
林墨心中一紧:“可有办法解开?”
“需要特定的手法或者……钥匙。”苏青鸾沉吟道,“而且,这符文样式,我似乎在一本古籍残卷上见过类似的记载,与一个名为‘天机阁’的隐秘组织有关。”
“天机阁?”林墨搜索记忆,原主和这个世界常识里都没有这个名称。
苏青鸾压低了声音:“这是一个极其神秘的情报组织,据说存在了数百年,掌控着九州大陆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其成员行踪诡秘,以各种身份隐匿于世。传闻他们精通阵法、卜算、机关秘术。这玉佩上的符文风格,很像他们的手笔。”
天机阁!母亲留下的玉佩,竟与神秘的天机阁有关?
林墨感觉心跳加速,他似乎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
“那本古籍残卷现在何处?”他急忙问。
“是我家族……未叛出之前,在一处遗迹中偶然所得,后来我离开时带了出来。”苏青鸾眼中掠过一丝阴霾,似乎提及家族让她不快,但她没有多说,从随身的储物袋(一种内含空间的法器)中取出一本残破发黄的羊皮册子。
她快速翻到某一页,上面绘制的符文果然与玉佩上的云纹有七八分相似,旁边还有模糊的注解。
“看这里,”她指着注解的一行小字,“‘心念之力,或血脉之引,可启秘钥’。”
心念之力?血脉之引?
林墨若有所思。他尝试集中精神,将全部意念灌注于玉佩之上,心中默想着母亲的样子,想着查明真相的渴望。
毫无反应。
他想了想,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落在玉佩之上。
鲜血触及玉佩,瞬间被吸收!那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流转起一丝光华。紧接着,“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玉佩从中那道细微的接缝处,弹开了!
玉佩内部是空的,藏着一小卷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丝绢。
林墨强压激动,小心翼翼地取出丝绢展开。
上面是母亲苏璃娟秀而略显仓促的字迹:
“墨儿,若你见此信,母已遭不测。莫信陛下,莫信宫中任何人。
母乃天机阁上一代阁主苏离(璃)之妹,代掌阁主信物‘星钥’(即此玉佩)。陛下林昊,早年得我天机阁助力登基,后忌惮阁中秘藏,与‘天命教’勾结,欲夺‘星钥’,窥探‘玄天界’之秘。
天命教邪恶,擅篡龙脉,惑人心智,所图甚大。陛下已被其蛊惑甚深。
吾儿切记,勿急于复仇,隐忍壮大。北渊虽贫,或有一线生机。天机阁内并非铁板一块,亦有忠义之士,可信代号‘摇光’者。
玄天界非福地,乃大凶亦大机缘之所,天命教欲开启之,必酿大祸……
字迹至此,愈发潦草,似乎书写时极为匆忙或被打断。
……小心身边……玉佩可……感应……”
信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后面似乎还有,但却被一种奇怪的污迹掩盖,无法辨认。
林墨握着丝绢,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真相!这就是母亲死亡的真相!
皇帝林昊!果然是他!为了抢夺所谓的“星钥”,窥探“玄天界”,不惜与邪恶的天命教勾结,害死了自己的妃子!
巨大的愤怒和恨意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翻涌。原主残留的情感与他的现代灵魂融合,对那位冷漠皇帝的观感降至冰点。
天机阁前任阁主之妹?代掌阁主信物?母亲的身份竟然如此不凡!这意味着,他林墨,也拥有天机阁的部分继承权或至少是密切关联?
“摇光”……这是母亲留下的可信之人的代号。
还有玄天界,天命教的终极目标,母亲称之为“大凶亦大机缘之所”。
信息量巨大,冲击着他的认知。
苏青鸾静静站在一旁,她没有去看丝绢的内容,但从林墨剧烈波动的情绪和瞬间冰冷的眼神中,也能猜到一二。她轻声道:“天机阁阁主信物……令堂的身份,竟如此尊贵。天命教……我游历之时,亦隐约听过此教之名,行踪诡秘,常与各地龙脉异动、灾祸频生之事相关联,世人多以为天灾,原来背后竟是人祸。”
林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现在还太弱小。
“苏姑娘,多谢你。此事关乎重大,还请暂时保密。”林墨将丝绢小心收起,合拢玉佩,此刻再看这枚“星钥”,感觉沉重了千钧。
苏青鸾点头:“青鸾明白。”她顿了顿,补充道,“既然涉及天命教与龙脉,或许……我可以尝试在郡内勘察地气流向,看看北渊的龙脉是否有被动手脚的迹象。寻常风水师难以察觉细微改动,但阵法与地脉相通,或能看出端倪。”
“有劳姑娘!”林墨正有此意。北渊郡再贫瘠,也是一方土地,必有地脉龙气流转。若天命教的手早已伸到这里,必须尽早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苏青鸾开始带着她的罗盘和阵旗,在北渊郡境内四处勘察。林墨则一边处理政务,一边消化母亲留下的信息,并开始暗中留意,身边是否有符合“摇光”代号特征的可疑人物出现。夜市依旧喧嚣,但在这份喧嚣之下,暗流开始涌动。
然而,还没等苏青鸾的勘察有结果,也没等来“摇光”,新的麻烦却主动上门了。
这日,一队风尘仆仆的使者,持皇室仪仗,趾高气扬地闯入了北渊城,直奔王府(修缮中)。
“圣旨到——!九皇子林墨接旨——!”
为首的太监声音尖利,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轻蔑,看着周围“不伦不类”的水泥建筑和空气中残留的火锅味,皱紧了眉头。
林墨率众而出,心中冷笑:来了吗?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又来敲打?
那太监展开明黄的绢帛,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北渊郡王林墨,就藩以来,不思勤政爱民,反溺于奇技淫巧,营商逐利,与民争利,更兼行为乖张,有损天家颜面!朕心甚怒!
然,念其年少,或受人蛊惑。特旨申饬,令其闭门思过,即刻停止一切营商之举,拆除违制建筑,不得有误!
另,北渊贫瘠,恐税粮难足。特加征本年赋税三成,限一月内押送抵京,以儆效尤!
钦此——!”
圣旨的内容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北渊人的心上。
停止营商?那刚刚有点起色的夜市怎么办?依靠夜市活命的百姓怎么办?
拆除建筑?这用了心血和水泥加固的城墙房屋怎么办?
加征三成赋税?北渊本就穷困,往年赋税都常常拖欠,如今还要加征?这简直是逼人上绝路!
王府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福伯脸色惨白,工匠和闻讯赶来的商户们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传旨太监看着众人的反应,得意地扬起下巴:“九殿下,接旨吧?难道想抗旨不成?”
林墨站在原地,没有跪下,也没有接旨。他抬起头,看着那太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双眼睛却冷得吓人。
“父皇……这是要逼死北渊郡的百姓吗?”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压抑的风暴。
太监被他看得心里一毛,强自镇定道:“殿下这是何意?陛下乃是教诲殿下恪守本分!速速接旨!”
林墨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本分?什么是本分?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是本分?守着破城任人欺凌是本分?”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太监:“回去告诉父皇,北渊郡,我林墨的封地,我说了算。营商之事,乃为民谋生,不会停。赋税,往年的尚且欠着,加征?一分没有!”
“你……你大胆!”太监又惊又怒,尖声道,“林墨!你敢抗旨!你想造反吗?!”
“造反?”林墨嗤笑一声,“本王只是不想当个饿死的皇子罢了。至于抗旨……”
他话音未落,旁边早就按捺不住的阿苗,悄悄拍了拍怀里的瓦罐。
“阿宝,给这位公公尝尝咱们北渊的‘热情’!轻点,别熏坏了咱们的锅子。”
“噗——”
一股精准控制的、味道浓缩的淡黄色烟气,如同有生命般,直扑那太监面门!
“呕——!”太监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瞬间眼泪狂流,胃里翻江倒海,圣旨脱手掉在地上,他本人则弯下腰剧烈干呕,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他带来的随从也吓得连连后退,面露惊恐。
林墨弯腰,捡起那卷明黄的圣旨,看都没看,随手扔进旁边正在熬煮火锅底料的大锅里。
“咕嘟咕嘟……”圣旨很快被红油汤底吞没。
全场死寂!只有太监痛苦的干呕声和火锅沸腾的声音。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焚烧圣旨?!这……这简直是滔天大罪!
林墨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对那瘫软在地、臭气熏天的太监冷冷道:
“滚回去告诉父皇,这就是本王的态度。北渊,不认这道旨意。”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告诉他,有些债,有些人,我林墨,迟早会去讨回来!”
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在手下的搀扶下,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北渊城,连仪仗都顾不上了。
王府前,寂静过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北渊的百姓和商户们看着他们的皇子,眼中充满了狂热和拥戴!殿下为他们,抗旨了!
但欢呼之后,担忧也随之而来。抗旨不尊,焚烧圣旨,这等同于公然打皇帝的脸!接下来,朝廷会如何反应?大军压境?
林墨看着远方扬起的尘土,眼神冰冷而坚定。
冲突,已经无可避免地摆上了台面。
母亲的仇,皇帝的逼压,天命教的阴影……
逆天之路,注定荆棘密布,血火交织。
北渊郡,这座刚刚焕发生机的“奇葩之城”,即将迎来真正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