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帝都的路途有惊无险。在天枢麾下那些精通隐匿与反追踪的好手护送下,林墨一行人伪装成遭遇匪患的商队,绕开官道,专走偏僻小径,虽颠簸劳顿,却成功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盘查与追杀。
当北渊那熟悉而略显残破的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看到城墙上新增的、闪烁着微弱符文光泽的水泥棱堡和箭塔时,更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家,终于到了。
尽管这个家,依旧贫瘠,依旧面临着无数威胁。
得知殿下归来,且身负重伤,北渊上下皆惊。福伯老泪纵横,带着医官急忙将林墨等人接回王府妥善安置。墨影等人则默契地处理着后续事宜,将那几具黑袍尸体秘密运往工坊司由苏青鸾详细查验,并加强全域警戒。
接下来的几天,林墨不得不强迫自己静养。与那黑袍主持者的硬撼和星钥的反噬确实伤及了他的根基,若非那股新生的阴冷能量同时也在缓慢滋养他的经脉,情况可能会更糟。
他利用这段难得的休整时间,仔细梳理了帝都之行的得失。
损失:摇光牺牲(一想到此,心便刺痛),未能救回太子,彻底暴露于帝都各方势力视野,与皇帝的关系降至冰点,团队全员重伤,底牌星钥出现不可控异变。
收获:确认天命教标志(乌鸦纹身),获得部分教徒尸体作为物证,一定程度上搅乱了帝都政局和天命教的血祭计划,与神秘“影卫”建立了某种极其脆弱的单向联系,星钥吞噬庞大能量后虽危险却也可能蕴含新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身和北渊的不足。面对天命教真正的精锐和诡异手段,他们依旧显得弱小。
“实力……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实力!”林墨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经脉。
养伤期间,他没有闲着。通过墨影和苏青鸾,他详细了解并指导着北渊的灾后重建和军备进展。
赤焰营和巫蛊营的新兵在炎姬和阿苗(她俩恢复得较快)的魔鬼训练下初具雏形,虽然过程鸡飞狗跳(训练场时常发生火烧营帐或毒烟泄漏事件),但战斗力确实在提升。墨班领导的工坊司不断优化着守城器械的生产流程,并开始尝试小规模量产苏青鸾设计的“阵弩”(将简易攻击阵法刻录于弩箭之上)。方岩则带着人几乎踏遍了北渊每一寸土地,绘制出了更精细的地图,并标注出了几处可能存在的伴生矿脉。
整个北渊,如同一株在寒冬后顽强复苏的野草,带着伤痕,却更显坚韧。
这一日,林墨感觉伤势好了七八成,便召集核心成员,宣布了一系列新的决策。
“即日起,北渊实行‘功勋点’制度。”林墨拿出一套由苏青鸾和几位文官设计的简陋方案,“所有军民,无论出身,皆可通过参与建设、耕作、巡逻、从军、技术创新、甚至提供有效情报获得功勋点。功勋点可兑换粮食、布匹、武器、修炼资源,甚至……官职。”
这是将“火锅科举”的理念制度化,最大限度地激发所有人的积极性。
“第二,成立‘匠作院’,由墨班担任院首。凡有特殊技艺者,无论工匠、农夫、郎中,皆可申请加入。提供场地、资源,其发明创造若对北渊有益,重奖!设立‘贡献榜’,每月评议,榜前者享特殊待遇。”
“第三,扩编‘赤焰营’、‘巫蛊营’,增设‘疾风营’(负责侦查、突袭、情报传递,由天枢派人指导训练)、‘磐石营’(重甲步兵,负责正面防御)。招募新兵,优中选优。”
“第四,加大与周边郡县黑市、以及通过天机阁渠道的贸易力度。我们需要更多的粮食、铁矿、药材、以及一切稀缺资源。价格可以适当让步,但要换回实实在在的东西。”
一条条命令颁布下去,一个更加高效、更具活力、也更具侵略性的北渊体制逐渐成型。百姓们虽然疲惫,但看着功勋榜上可兑换的实打实的奖励,看着北渊一天天变得不同,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干劲。
是夜,万籁俱寂。
林墨独自一人坐在密室中,再次取出了那枚变得沉甸甸的星钥。
经过几天调养,他感觉自身状态恢复了不少,决定再次尝试接触星钥内部那股庞大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心神沉入星钥。
依旧是一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但那黑暗之中,不再是死寂,而是悬浮着一片浩瀚的、缓缓旋转的、由紫黑色能量构成的旋涡——那是吞噬了瘟魔和部分血祭能量后的产物。
他的心神刚刚触及那旋涡边缘,一股冰冷、贪婪、却又带着一丝奇异亲和感的意识便再次缠绕上来。
这一次,没有咆哮,没有恐怖的画面,只有一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低语,直接回荡在他的意识深处:
“……能量……驳杂……需……精炼……”
“……门……碎片……钥匙……不全……”
“……寻找……更多的……‘种子’……”
“……危险……也在……寻找……‘门’……”
“……变强……吞噬……否则……被……吞噬……”
低语声含糊不清,充满了一种原始的饥饿感和一种莫名的急切,仿佛一个刚刚苏醒的婴儿,本能地寻求着食物和指引。
林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星钥中的意识,似乎……在与他沟通?虽然方式极其原始和混乱。
它需要精炼能量?它提到“门”和“碎片”,难道是指玄天界的入口和天命教圣物的其他部分?它说“钥匙不全”,星钥并非完整的钥匙?“种子”又是什么?为何又在寻找“门”?是指天命教吗?
最后那句“变强,吞噬,否则被吞噬”,更是充满了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意味!
这星钥,果然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带来力量,却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和被反噬的可能!
就在他试图理解更多信息时,那低语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
“……窥探!……离开!”
轰!
一股冰冷的排斥力猛地将林墨的心神弹了出来!
林墨闷哼一声,睁开眼睛,发现星钥依旧安静地躺在手心,但表面却微微发烫。
几乎在同一时间,密室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墨影急促的声音:
“殿下!紧急军情!”
林墨压下心中的悸动,收起星钥:“进来!”
墨影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刚接到天枢大人从西漠边境传来的急讯!西漠三大部落之一‘黑石部’,于三日前举族祭祀时,突然发动,屠灭了临近的‘风铃部’!手段极其残忍,全族上下无一生还!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据幸存目击者(距离极远)称,黑石部的战士在战斗中……仿佛变了一个人,力大无穷,不惧伤痛,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风铃部覆灭后,黑石部占据了他们的圣山,并在山巅竖起了一面……黑色的乌鸦旗!”
林墨猛地站起身!
西漠!部落屠杀!诡异红光!乌鸦旗!
天命教!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西漠!并且用了某种方法催化控制了一个大部落!
这才是真正的“血祭”!以一个部落的灭亡为代价!
他们的目标,是那座圣山?那里有什么特殊?
星钥的低语再次回荡耳边:“……寻找……更多的……‘种子’……”“……危险……也在……寻找……‘门’……”
难道……西漠圣山,就是下一个“门”的所在?或者那里有所谓的“种子”?
一股强烈的紧迫感攥紧了林墨的心脏。
天命教的行动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他们不会再给小打小闹的机会了!
北渊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他必须尽快掌握星钥的力量!
“通知所有人,议事厅集合!”林墨的声音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西漠的戏台已经搭好了。”
“这次,该我们上去唱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