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弥漫着法国香水和硝烟残余混合的气息。
娜塔莎慢条斯理地扣上黑色皮衣的最后一粒扣子,指尖扫过桌面上萧然的手机屏幕,那串长长的数字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萧,你现在有了一千两百四十四万,说说,你打算怎么花这笔钱啊?要不要我去陪你环球旅行?”她斜倚着剥落油漆的墙壁,灰蓝色眼睛带着不明的意味。
“买武器。”萧然拉上外套拉链,动作干脆。
“武器?”娜塔莎眉梢一挑,来了精神,身体前倾,“找我啊!AK-12,最新款,模块化设计,全长度皮卡汀尼导轨,射速每分钟七百发,精度和可靠性没得挑。一支,给你友情价,一万八千块人民币。”她语速飞快,带着职业推销员的热情,“嫌火力不够?‘短号’反坦克导弹,串联战斗部,破甲深度一千毫米均质钢,专治各种铁乌龟。一套,包含发射器和两枚导弹,二十万人民币!量大还能谈!”
“太新,太贵用不起呀!”萧然摇头,语气没有波澜,“我要的是老家伙,便宜耐操就行。”
“老家伙?”娜塔莎脸上的热切冷却下来,抱起双臂,“多老?SKS?那些我也有的是。”
“更老的莫辛-纳甘。m1891\/30,水连珠,有没有?。”萧然清晰地说出名字。
“水连珠?!”娜塔莎像是被呛了一下,声音拔高,
“萧,你脑子被门夹了?那玩意儿比我爷爷年纪都大!栓动!五发内置弹仓,打一发就得‘咔哒’拉一下枪栓!射速?最熟练的老兵油子,一分钟能撸出去十五发就顶天了!精度?也就那么回事!你要它干什么?当烧火棍?”
“三千支。”萧然报出数字,无视她的嘲讽。
“三千支?!”娜塔莎眼睛瞪圆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那破玩意儿,现在除了少数收藏家,鬼都不要!子弹呢?7.62x54mmR那个老古董口径?”
“两百万发。”萧然补充。
娜塔莎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情绪。“还有呢?别告诉我你只要这个。”
“mG42通用机枪。”萧然吐出下一个名字。
“撕布机?!”娜塔莎这次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你……你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mG42!那玩意儿是正儿八经的战场疯狗!7.92x57mm毛瑟弹,用五十发弹链或者七十五发弹鼓供弹,理论射速一分钟能泼出去一千五百发子弹!那声音‘嗤啦嗤啦’的,跟撕油布一样!火力猛是猛,可枪管打红了,三秒就得换备用管!带上三脚架快十九公斤!你要它?”
“来个一千挺。”
“子弹呢?”
“总共买两百万发,7.92x57mm。”
娜塔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她掏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她明艳的脸庞。“水连珠……”她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带着点无奈和认命,“我仓库里,一根毛都没有。这玩意儿,早八百年就退出现役了,连黑非洲的民兵都嫌它又长又笨。你得给我时间,我得回国内翻战备仓库的老底子。”
“能弄到?”萧然追问。
“废话!”娜塔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要钱到位,月球上的垃圾我都给你拉回来!关键是,你确定要?价格呢?先说好,这玩意儿可不像AK那么好定价。”
“你先开个价看看!”萧然言简意赅。
娜塔莎掐灭了烟,拿出一个军用加密pdA,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计算。“水连珠,m1891\/30,”她抬起头,竖起三根手指,“考虑到要专门去翻国内那些几十年没人动的战备库,运输、配发刺刀和通条油壶……一条,算你六百块人民币。子弹7.62x54mmR钢壳覆铜弹,保存状态良好,一发…一块钱人民币。”她报完价,看着萧然。
萧然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太贵了!就你这些老古董,你也好意思要这个价?”萧然大怒。
“太贵?!”娜塔莎像是被踩了尾巴,“萧老板!这是古董!是历史!是情怀!翻山越岭给你找出来,你以为容易?五百五一支,子弹九毛,怎么样?”
“一百五。子弹三毛。”
“你不如直接去抢银行!”娜塔莎拍了下桌子,“四百!子弹六毛!不能再低了!”
“两百。子弹三毛五。mG42呢?”萧然不为所动,把话题转向机枪。
“mG42?”娜塔莎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倒是有现货,东欧几个大库房压箱底的,一挺,最少两千五百块人民币!毛瑟弹,一发一块二!”
“五百。”
“一千八!子弹一块!”
“水连珠三百。子弹三毛。mG42八百,子弹五毛。打包价。现钞交易。三天内白沙瓦城西仓库交货。”萧然报出最终方案,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娜塔莎盯着pdA屏幕,手指飞快点按,嘴里念念有词:“三千条水连珠,三百一条,九十万……两百万颗子弹,三毛一颗,六十万……mG42一千挺,八百一挺,八十万……两百万颗毛瑟弹,五毛一颗,一百万……总价……三百三十万人民币。”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萧然,“三百三十万。萧老板,你这一千两百多万,就花个零头买堆博物馆都不要的破烂?你图什么?”
“成交吗?”萧然伸出手,直接问道。
娜塔莎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看看pdA上的数字,最终无奈地嗤笑一声,用力握住:“疯子!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认识你!等着!”她松开手,立刻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厚重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一个低沉、威严、带着浓重俄语口音、隐含怒气的男声咆哮着传出来,连一旁的萧然都能隐约听到:“娜塔莎?!现在是莫斯科凌晨三点!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如果又是你那该死的改装跑车撞坏了……”
“爸爸!”娜塔莎飞快地打断,声音拔高,带着一丝刻意的兴奋,以及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不是跑车!是生意!大生意!清库存的生意!你那些堆在远东03号战备仓库里的‘宝贝’——两万条莫辛-纳甘m1891\/30!有人要!全要!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五秒钟。
弗拉基米尔·罗曼诺夫,这位在军火界叱咤风云的寡头,此刻的内心正经历着山呼海啸。
那两万条水连珠!那是他早年试图开拓“武器市场”时栽的最大一个跟头!
他几乎是以废铁价,甚至不如废铁,从几个急于甩包袱的俄国军区后勤主管手里打包收来的,原以为能小赚一笔,结果砸在手里十几年,成了圈内着名的笑柄,是他军火帝国辉煌履历上唯一一块洗不掉的污点!
每次开董事会,只要有人提起“远东03号仓库的维护费”,都像在他心口捅刀子。
现在……居然有人要?全要?!
“你……你说什么?娜塔申卡(小娜塔莎)?”
弗拉基米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刚才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水连珠?那两万条……生锈的烧火棍?有人要?全要?你确定对方脑子没进水?或者……是国际刑警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