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东部平原,铁锹与冻土的撞击声汇成沉闷的潮汐。
无数身着草绿色军装的身影在初春的寒风中挥汗如雨,工兵锹翻飞,掘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战壕,垒起一个个猫耳洞和机枪掩体。
超过三分之二的战士,胸前背后覆盖着深色的防弹插板,头顶钢盔在稀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们手中的武器不再是杂乱的“万国造”,而是清一色的自动步枪。
空气里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汗味和隐隐的机油味,一股钢铁般的力量感在无声凝聚。
野狐岭深处,一处天然溶洞被改造成临时指挥部。
一面平整岩壁上挂着大幅作战地图,汽油灯嘶嘶作响,将人影投在嶙峋的石壁上。
第344旅旅长徐东海站在地图前,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副旅长黄客诚,独立团团长杨成武和抗日同盟军司令萧然。
洞内还挤满了各部的团营长、参谋、作战科长,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
“同志们!”徐东海的声音在溶洞里激起回响,不高,却字字千钧,“鬼子的獠牙,已经抵到咱们眼皮底下了!木村兵太郎的第32师团主力,河野毅的独立混成第十旅团残部,一万五千多鬼子,正合兵一路,恶狠狠地扑向蒙阴,扑向咱们的根据地!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吃掉我们主力部队,抢回那两面让他们颜面尽失的联队旗!”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的野狐岭平原位置,发出沉闷的声响:“做梦!今天,就在这野狐岭,咱们三支拳头攥在一起——我344旅687和688两个步兵团加一个炮兵3团,杨团长的独立团,萧司令的抗日同盟军!总兵力一万七千!依托预设阵地,以逸待劳!师部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打!而且要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把木村和河野这两条疯狗,连皮带骨头,给我砸碎在野狐岭!这是1942年开年的第一仗,必须打出八路军的威风,打出华国人民的志气!有没有信心?”
“有!”溶洞内响起一片低沉的吼声,如同压抑的闷雷。
“好!”徐东海目光转向杨成武,“老杨,你先说说,这仗怎么个打法?你的独立团可是地头蛇。”
杨城武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顺着费县方向划到野狐岭平原:“旅长,萧司令。鬼子从费县过来,必经青石口峡谷!那地方窄,像个葫芦口。我的想法是:放!大胆地放!让鬼子的前锋甚至主力,都给我放进野狐岭这块大平原!等他们钻进来,发现咱们主力严阵以待,想展开阵型架炮的时候——关门打狗的时候就到了!”
他眼中闪着精光,“平原开阔,正好让咱们的炮火发挥威力!用钢铁,把鬼子砸懵在展开地域!”
徐东海点点头,目光随即投向萧然,带着征询:“萧司令,现在我们的重家伙最多,火力强,但是这些炮火我们还是第一次使用。由你来说说这炮火,怎么个用法?怎么把鬼子的牙一颗颗敲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萧然身上。萧然离开岩壁,走到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代表日军炮兵阵地的预设区域,声音清晰冷冽,如同冰珠落盘:
“现在我们要改变传统的打法,利用我们的火力优势打击鬼子!过去我军火力贫弱,只能用人命填的战斗方法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鬼子一旦进入平原,发现我军主力,第一反应必然是抢占有利地形,构筑炮兵阵地。他们的依仗,无非是那几十门38式75毫米野炮和41式75毫米山炮。”
鬼子第一批次的炮兵肯定是布置在最后方的射程10公里左右的75毫米野炮。
他手指猛地向己方后方一划,“这时候,我们的重拳就该砸出去了!344旅和独立团合计总共12门66式152毫米榴弹炮,射程15公里,就在这个距离上,瞄准鬼子野炮阵地——首发覆盖,次发修正,三发犁地!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鬼子的野炮群,给我轰上天!打成一堆废铁!”
他顿了顿,手指前移,点向更靠近前沿的位置:“野炮一哑,鬼子的山炮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射程短,撑死七八公里。我们前出的12门56式122毫米榴弹炮,射程十公里,我们的122榴弹炮能打到他们,但是他们75毫米山炮却达不到我们的炮兵阵地,正好压它一头!前移阵地,锁定目标,精确点杀!务必在鬼子步兵大规模冲锋前,把他们的山炮支援也彻底打掉!没了炮的鬼子,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只剩下一身蛮肉!”
“炮火犁过,就该轮到步兵上场挨揍了。”萧然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寒意,“鬼子没了炮火支援,只能依靠坦克掩护步兵集团冲锋。这时候——”他手指重重敲在平原核心区域,“20门107火箭炮,一轮齐射!可以覆盖五公顷!钢雨!真正的死亡钢雨!覆盖整个鬼子可能展开的冲击队形!一轮不够就两轮!三轮!把冲锋的鬼子步兵,给我成片成片地放倒!打乱!打残!”
“剩下的鬼子坦克和伴随步兵,就是硬骨头了,交给我们抗日同盟军。”
萧然的目光扫过黄客诚和杨城武,“我部由顾彦章团长率领抗日同盟军巴雷特狙击手,配备m8穿甲燃烧弹,给我盯死鬼子的薄皮坦克!89式中型坦克也好,95式轻型坦克也罢,500米内,一枪穿心!让它变成燃烧的铁棺材!如果有极少数难啃的中型坦克侥幸冲近,400米距离,40火箭筒组,用破甲弹招呼!一发入魂!确保没有一辆铁王八能冲到咱们的步兵阵前!”
“所以我们的一部分战壕要修成t字形,垂直我们壕沟的那几道战壕,要全出至少300到400米。方便我们的火箭手抵近轰炸鬼子的重型坦克。”
“最后,”萧然的手指落在战壕前沿,“等鬼子的冲锋势头被打断,队形被冲散,就该咱们的机枪唱主角了。正面阵地,可以部署200挺mG42通用机枪,100挺56式班用机枪。梯次配置,远近结合,形成交叉火网!用泼水般的子弹,把残余的、侥幸冲上来的鬼子步兵,统统扫倒在阵地前!一个不留!”
“独立团主力则在两翼山坡上埋伏,等鬼子所有重武器和装甲车辆全部被消灭以后,再从两侧包围发起冲锋,用自动火力消灭残敌!”
他最后指向地图上那个狭窄的隘口:“至于溃败之敌想从青石口逃回去?门都没有!我亲自带我部特战一营和野战二营,提前埋伏在青石口峡谷两侧!两侧埋好阔剑定向反步兵地雷,扎紧最后的口袋!来多少,吃多少!同时,阻击可能从费县方向来的任何增援!”
洞内一片寂静,只有汽油灯嘶嘶的燃烧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徐东海与黄客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激赏。
这份计划,步步杀机,环环相扣,将己方的火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对鬼子可能的行动预判精准得可怕。
“好!”徐东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地图簌簌作响,“就这么干!萧司令的计划,缜密,凶狠!把咱们的炮、咱们的枪,用到了刀刃上!黄副旅长,老杨,立刻按此方案部署!炮兵阵地构筑,火力分配,步兵协同,必须一丝不苟!萧司令,青石口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扎紧口袋,一只老鼠也别放跑!”
“是!”黄客诚、杨城武和萧然肃然领命。
“放心,”萧然点头,眼神锐利如刀锋,“青石口,就是鬼子的鬼门关。”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传遍野狐岭。平原后方隐蔽的山坳里,巨大的伪装网被掀开一角,露出12门66式152毫米榴弹炮粗壮修长的炮管,黝黑的炮口森然指天。
炮兵们喊着号子,将沉重的榴弹炮弹从铁牛四轮和缴获的日军卡车上卸下,在炮位旁堆起一座座小山。
更前方,12门56式122毫米榴弹炮的炮位也在紧张构筑,炮长们拿着望远镜和测距仪,反复测算着预设打击区域的坐标。
最前沿的开阔地上,20门107毫米火箭炮排成整齐的发射方阵,后勤车辆穿梭不息,将一箱箱火箭弹源源不断地卸下,粗长的火箭弹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而在野狐岭西北方向,一支精悍的队伍正悄然离开喧嚣的平原阵地。
萧然骑着山地越野摩托走在最前,身后是清一色山地迷彩、装备精良的特战一营战士,以及一辆辆征途三轮车装载着战士和沉重40火和82迫击炮和弹药箱的野战二营士兵。
他们如同沉默的溪流,迅速没入通往青石口峡谷的山林小径,目标直指那个即将吞噬日军败兵的死亡隘口。
青石口两侧的山崖,在午后阳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巨兽无声张开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