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迪的咖啡园在清晨的雾里像浸在牛奶里的画。林宇踩着露水走进园子里时,老马来正蹲在咖啡树下,用手指捻着土壤里的传感器线,眉头拧成个疙瘩。
“这线太娇贵了,被树根一缠就断。”老马哈迪抬头看见林宇,黝黑的脸上露出笑纹,“你们的光伏设备是好,可这土壤监测器,得像我们种咖啡一样‘接地气’才行。”
林宇蹲下身,看着被树根顶得变形的传感器外壳,忽然明白过来。非洲的红土黏性大,树根生长又猛,之前按欧洲标准做的设备外壳太脆,难怪总出问题。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研发部:“改,外壳用当地的橡胶树汁混塑料,韧性够,还不怕虫咬。”
江诗雅正在调试烘干车间的光伏系统,听见动静回头喊:“林宇,你来看看这个!”
烘干房里,原本靠柴油发电机供电的滚筒烘干机,现在接了光伏储能设备,仪表盘上的数字稳定在38c——正是咖啡豆最佳的烘干温度。几个工人围着看新鲜出炉的咖啡豆,深褐色的颗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比以前用柴火烘的均匀多了。
“电费省了七成,”老马哈迪的儿子阿明举着记录本,笑得露出白牙,“昨天试烘的这批,送检评了个‘优’!”
林宇忽然注意到墙角堆着些奇怪的竹架子,用棕榈叶捆得结实。“这是?”
“我们自己搭的‘晾晒架’,”老马哈迪摸了摸架子,“你们的设备晚上不用电,我们就把湿豆铺在这上面,借月光和露水阴干,省得总麻烦机器。”
林宇看着那些竹架,突然觉得脸颊发烫。他们总想着用技术解决一切,却忘了这些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早有自己的生存智慧。他掏出笔,在本子上写:“增加手动模式,兼容传统晾晒流程。”
中午的太阳把雾晒散了,咖啡园里飘着烘焙后的焦香。老马哈迪杀了只自己养的鸡,用光伏灶炖在火上。江诗雅在给工人培训设备维护,阿明拿着螺丝刀,学得比谁都认真,额头上的汗珠滴在设备上,映出小小的彩虹。
“林先生,”老马哈迪递过来一杯刚冲的咖啡,“你们说要教我们修设备,能不能也教我们怎么选咖啡豆?听说你们中国的机器能测出好坏?”
林宇接过咖啡,看着杯底的沉淀,忽然有了个主意。“我们可以把甜度、酸度的检测模块加进设备里,”他看向江诗雅,“再连上收购商的平台,让他们直接在手机上看数据,你们卖豆时也能多赚点。”
老马哈迪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他站起身,往咖啡园深处走,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把刚摘的红果:“这个给你们带回去,比市面上的甜。”
林宇咬了一口,果肉的清甜混着微酸在舌尖散开。他想起卡伦的玫瑰园,想起尼日利亚部落里的光伏灯,原来最好的技术,从来不是把自己的想法硬塞进别人的生活,而是像这些咖啡树一样,把根扎进当地的土里,再顺着阳光的方向,结出属于这里的果实。
傍晚离开时,阿明追出来,塞给林宇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用咖啡壳做的小盒子,里面装着枚传感器芯片——是他们自己修好的那个。“我弟弟想当工程师,”阿明挠着头笑,“他说以后要帮你们改设备。”
车开出老远,林宇回头看,咖啡园的光伏板在夕阳下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硬币。江诗雅忽然说:“研发部刚才回信,说橡胶外壳的样品下周寄来,还加了个‘防树根缠绕’的小机关。”
林宇笑着点头,手里的咖啡壳盒子温热。他知道,这些设备终会像咖啡树一样,在这片土地上长出新的枝丫,而那些握着螺丝刀的手,终将接过更多光的约定,种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