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光复的消息像野火般席卷全国。
重庆的街头,报童挥舞着号外,嘶哑的嗓音里满是激动:
“光复宜昌!国军大捷!”
鞭炮屑铺满了石板路,久违的笑容出现在人们脸上。
黄山官邸内,蒋介石看着窗外隐约可见的庆祝人群,脸上却不见太多喜色。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陈诚等人沉声道:“胜利固然可喜,然此役,非我中央军独功。”
战报上清晰地记录着:若非八路军在华北死死拖住冈村宁次主力,若非傅作义部突袭包头搅乱日军后方,若非桂军在华南频频施压,若非那支神秘的“东山”航空队关键时刻屡屡撕开日军空中防线……宜昌之战,绝无可能在此刻功成。
“委座,此正是一统号令之良机。”
陈诚进言,“当以国民军事委员会之名,通令嘉奖所有参战部队,彰显我中央领导之功,亦可使各方知,唯有服从统一指挥,方能克敌制胜。”
老蒋微微颔首。
他需要这场胜利带来的威望,但不能吃独食,急吼吼地削藩,只会让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再次散掉。
“就按此议,嘉奖令要明发全国,措辞需诚恳,尤其对八路军、晋绥、桂系等部,要着重表彰其协同之功。”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另,电邀各战区长官,及第十八集团军代表,至重庆召开军事检讨会议,我们要 ‘总结经验,以利再战’ 。”
他打的是一手明牌,以中央之名,行整合之实,用“协调”代替“命令”,用“统一补给”来换取影响力。
几乎在重庆嘉奖令发出的同时,各方势力的首领们也都在看着地图,盘算着自己的得失。
太原,阎锡山掂量着刚从鬼子手里抢回来的机器零件,对幕僚嘿嘿一笑:“老蒋这回倒是学乖了,没直接伸手。
开会?
好啊,你去,听听他怎么说,要钱要枪可以,想动咱晋绥军的根本?
窗户都没有!”
桂林,李宗仁对白崇禧坦言:“健生,此役我桂系打出了威风,也得了实惠,眼下之势,宜顺势而为,借中央之名补充实力,但部队的指挥权,必须牢牢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而在太行山深处,柯明义和左玉波对坐品茗,桌上摊着重庆的邀请函。
“老板,老蒋这是要开‘鸿门宴’啊。”左玉波推了推眼镜。
“是阳谋。”柯明义放下茶杯,眼神锐利,“他占据大义名分,我们若不去,便是破坏团结抗战,去了,就要在他的场子里,争我们的利益和空间。”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那片连成一体的红色根据地:“建议延安,派代表去,而且要派能言善辩、立场坚定的同志去。
在会上,一要大力宣传敌后抗战的艰苦与功绩,争取更多合法地位和物资配额;二要强调敌后战场的特殊性,反对任何不切实际的‘一刀切’指挥。”
“那我们……”左玉波询问道。
“我们按自己的步子走。”柯明义语气果断,“第一,军工生产,尤其是防空和反坦克武器,产能再提三成,冈村宁次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对延安的技术转移,启动‘种子计划’第二步,帮他们建立更完备的自主研发体系。
第三,给傅作义、以及那些真心抗日的队伍,下一批装备可以给了,条件照旧,用战略资源换,并且,我们要派观察员,确保东西用在打鬼子上。”
他想的很简单:表面的团结需要维持,但真正的底气,来自于自身不可替代的实力。
老蒋想玩政治整合,他就用技术和资源,构建一个更牢固的、以实际抗日成效为导向的联盟网络。
于是,一场看似团结胜利的大会背后,暗流愈发汹涌。
重庆的会议厅内,各方代表唇枪舌剑,围绕着作战经验、后勤分配、未来战略吵得不可开交。
而在战场之外,另一种形式的竞赛也在加速:
“东山”体系的工程师,秘密进入延安的兵工厂;满载钨砂、桐油的卡车,沿着秘密路线驶向太行山;来自“东山”的标准化武器图纸和工艺手册,出现在更多抗日武装的案头。
所有人都清楚,日军下一次的进攻只会更加猛烈。
而在共同御敌的旗帜下,关于“胜利后中国走向何方”的博弈,已经悄然开始。
脆弱的平衡能维持多久,取决于外部压力的大小,更取决于各方在壮大自身与维护大局之间,能否找到那个危险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