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清晨，皇宫后园。
杨婉扶着李昭昭的胳膊，脚步慢悠悠的，圆滚滚的孕肚把月白锦裙撑得紧绷，每走两步就得停下歇会儿，指尖还忍不住去碰那些开得最盛的花。
“昭昭姐你看，这花比上次来又大了一圈，”她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欢喜。
“等孩子生下来，明年春天咱们就抱他来看花！”
李昭昭笑着帮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急什么？”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一脸柔情地看向杨婉的肚子。
刚开始知道杨婉做了徐墨的王妃，李昭昭心里还是极为恼怒的，便是搬来了这皇宫，起初，她对于杨婉也做不到什么好脸色。
只是这丫头被杨溥保护得极好，心思单纯，一天天的姐姐长，姐姐短，时间久了，李昭昭也就习惯了。
毕竟要是自己不在，万一徐墨再纳了侍妾，就杨婉这性子不得被欺负死。
徐墨跟在两人身后半步远，时不时替杨婉挡开凑过来的蜂蝶。
他今日没穿朝服，只着了件玄色锦袍。
见杨婉停在石桌边不肯走，他干脆上前搬了张圆凳，用袖口擦了擦凳面才扶她坐下：
“累了就歇着，想吃什么让小翠去取。”
杨婉乖乖坐下，伸手摸了摸肚子，忽然轻轻“呀”了一声，抬头看向两人：“他踢我了，刚才还动了好几下，你们要不要摸摸？”
李昭昭先伸手覆了上去，掌心贴着温热的锦布，果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蠕动，柔声道：“好动，是个活泼的。”
徐墨也跟着伸手，指尖刚碰到，那胎动就又来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似的。
他愣了愣，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不远处的柳树下，徐刃正悄声站着。
这会儿见园里气氛正好，他本打算往后退退，离得再远些，却瞥见小径尽头有个暗卫正急急忙忙跑来。
徐刃眉头瞬间皱起，没等那暗卫靠近，就先递过去一个冷厉的眼神。
暗卫见状，立刻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只把身子压得更低，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话又不敢。
徐刃知道，若非大事，底下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扰。
他悄悄往后退了十几步，退到假山后面，才冲那暗卫招了招手。
暗卫立刻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急声道：“大人，出事了！宋州那边传来消息，田承武被李星云挟持，眼下人已经跑了！”
“什么？”徐刃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顾全武呢？他不是接管了牙军大营？”
暗卫回道：“据顾全武回信，只怕那李星云已至大天位。”
徐刃脸色更沉，这事闹大了。
田承武本就因“知情不报”被降职，现在又被劫持。
更要紧的是，李星云是“天子”，既然已经得罪，就这么让他跑了，后续不知道要引出多少麻烦。
他正想追问细节，却忽然听到石桌那边传来小翠的惊呼，声音里满是慌乱。
徐刃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再问，立刻转身往石桌那边跑。
刚绕过假山，就看见杨婉脸色发白地靠在椅背上，小翠正慌慌张张地扶着她，裙摆下的地面已经湿了一片——是羊水破了。
徐墨一惊，“婉儿！”
“传太医！快传太医！”
李昭昭也慌了。
徐墨小心翼翼地把杨婉扶着，动作稳而轻，声音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婉儿，别怕，太医马上就来。”
杨婉靠在他怀里，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她咬着唇，勉强挤出个笑：“墨墨，我没事……就是有点疼，你别慌。”
话刚说完，一阵宫缩就涌了上来，她忍不住闷哼一声，紧紧攥住了徐墨的衣襟。
李昭昭也跟着慌了神，却还是强撑着镇定，一边帮杨婉擦汗，一边冲小翠喊：
“快去把早就备好的产褥和热水都端到内院，再去催催太医，让他们快点！”
小翠应声就跑。
徐墨轻轻将杨婉抱起，快步往内院走，脚步又快又稳。
杨婉靠在他肩上，疼得浑身发抖，却还不忘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昭昭姐……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李昭昭跟在旁边，眼眶都红了，却还是点头：“嗯，你肯定没事，我还等着做姨母呢。”
她伸手替杨婉拢了拢头发，指尖都在抖——她当岐王时，见过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见过尸横遍野。
可此刻看着杨婉疼得蜷缩的样子，却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回到内院时，太医已经到了，正带着几个稳婆在房间里准备。
徐墨小心翼翼地把杨婉放到床上，刚想留下来，就被太医请了出去：
“大王，王妃生产，您还是在外间等候吧。”
徐墨闻言点头，最后看了眼杨婉，随后才走出，李昭昭也跟着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徐墨在门外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耳边全是房间里传来的杨婉压抑的痛呼声。
他想去推门，却又怕打扰到里面，只能硬生生忍着，额头上的冷汗比床上的人还多。
李昭昭站在一旁，听着房里传来的痛呼声，手也紧紧攥着。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风刮得窗户“哐哐”响，没过多久，就有雷声滚滚而来，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把房间里照得亮如白昼。
“轰隆——”又一声惊雷炸响，房间里的痛呼声突然高了些，徐墨猛地停下脚步，
“婉儿——！”
伸手就想去推门，却被李昭昭拉住了。“再等等。”
“稳婆说过，生孩子本就费力气，咱们别进去添乱！”
徐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焦躁，点了点头，还是站在门边，耳朵贴得更近了些。
雷声越来越密，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那哭声清亮，穿透力极强，瞬间盖过了外面的雷声。
徐墨猛地僵住，转头看向李昭昭。
李昭昭也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意，刚想说什么，就见稳婆推门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笑，对着徐墨躬身道：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王妃生了！母子平安！”
稳婆抱着襁褓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递到徐墨面前：“大王，您抱抱孩子。”
金黄襁褓里的小家伙缩成一团，小拳头攥着襁褓边角，小脸粉嘟嘟的，倒不像刚出世时那样皱巴巴。
徐墨的动作比刚才更显笨拙，接过孩子，指尖悬在半空顿了顿，才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脸颊——好软！
那孩子被这一碰，竟不哭了，眼皮颤了颤，黑葡萄似的眼珠直溜溜盯着徐墨，像是在认人。
徐墨的心瞬间被这模样揪得发软，喉咙动了动，这才想起问道：“是……女孩吗？”
这话一出，稳婆连忙屈膝跪下：“禀大王，是世子！是位小世子！”
话音刚落，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守在外头的侍卫们全听见了，齐刷刷跪了一地。
粗哑的嗓音震得烛火都晃了晃：“恭贺大王！喜得世子！世子康健，王业绵长！”
徐墨闻言低头看着怀里正眨着眼睛的小家伙，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赏！都赏！”
ps：有点事，耽搁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