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雀”行动的大获全胜,并未让北燕大汗兀术死心,反而激起了他更疯狂的报复欲。他认定大晟军中必有高人指点,否则难以布置下如此精妙的陷阱。于是,他集结了手中剩余的最精锐力量,绕开苍云堡正面防线,意图寻找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进行一场决定性的突袭,目标直指大晟军队的指挥中枢——即便不能擒杀萧煜,也要重创其威望。
数日后,一个风雨交加的黄昏,这支由兀术亲信大将秃忽鲁率领的五千北燕铁骑,如同幽灵般穿过一条人迹罕至的山涧险道,突然出现在苍云堡侧后方的鹰嘴崖附近。这里地势相对平缓,守军兵力较为薄弱,且距离萧煜时常巡视的前线指挥所不远!
警报传来时,萧煜正与林晏清及几名将领在指挥所内分析刚送来的边境舆图。听闻敌军竟已摸到如此近的距离,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保护王爷后撤!”张老将军第一时间吼道,同时抓起佩刀就要往外冲。
“来不及了!”斥候气喘吁吁,“敌军骑兵速度极快,距此已不足五里!”
风雨声中,已经能隐约听到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地微微震颤。
萧煜脸色一沉,瞬间做出决断:“慌什么!指挥所地势较高,易守难攻!传令就近所有部队,速来增援!依托工事,梯次阻击!张将军,你带人守住正面隘口!其余人,各就各位!”
他的声音冷静而威严,瞬间稳住了慌乱的局面。将领们领命而去,指挥所内外立刻进入紧急战备状态。亲兵们迅速占据各处有利位置,弓弩上弦,刀剑出鞘。
萧煜看了一眼身旁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的林晏清,快速道:“你跟紧我,不要乱跑。”说完,他便大步走向指挥所外临时搭建的了望台,那里能更清晰地观察敌情。
林晏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紧紧跟上。她知道,这种时候,待在萧煜身边或许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危险的。但她不能退缩。
风雨更大了一些,豆大的雨点砸在盔甲和旗帜上,噼啪作响。远处,黑压压的北燕骑兵已经冲出了雨幕,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鹰嘴崖猛扑过来!当先一员北燕悍将,手持长矛,正是秃忽鲁!
“放箭!”随着军官声嘶力竭的呐喊,指挥所外围的守军射出了第一波箭雨。但北燕骑兵冲锋势头极猛,顶着箭矢,瞬间就冲到了工事前沿,惨烈的白刃战立刻爆发!
萧煜站在了望台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不时下达指令,调整防御部署。林晏清站在他侧后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观察着战场细节,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可能的应对策略。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冰冷刺骨,但她浑然不觉。
战斗异常激烈。北燕骑兵悍不畏死,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守军单薄的防线。守军虽然拼死抵抗,但人数劣势明显,防线多处告急。
突然,一支冷箭不知从哪个刁钻的角度射出,穿透雨幕,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射向了望台上的萧煜!这一箭来得极其突然,速度极快,目标明确,显然是敌军中的神射手所为!
“王爷小心!”身旁的亲兵惊呼,但已然来不及格挡。
电光火石之间,站在萧煜侧后方的林晏清,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向前一步,想将萧煜推开!然而,她的动作快,萧煜的反应更快!他仿佛背后长眼,在箭矢即将临体的瞬间,非但没有躲避,反而猛地一个旋身,将林晏清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后!
“噗嗤!”
一声闷响!那支势大力沉的狼牙箭,狠狠地钉入了萧煜的左肩胛下方!箭簇透甲而入,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玄色的战袍!
“王爷!”所有人都惊呆了!
萧煜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倒下,右手依然死死握着剑柄。
林晏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看着萧煜背上那支颤动的箭矢,看着他瞬间失血的脸色,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恐惧、愤怒和极致心疼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
她那双总是清澈冷静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不是因为想哭,而是因为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暴怒!
“保护王爷!后退!”她厉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几乎变形,完全不像她平时的嗓音!她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萧煜,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相对安全的指挥所内拖拽,同时对周围愣住的亲兵和将领嘶吼道:“愣着干什么!弩手压制!长枪队顶上去!把他们给我压下去!一个都不准放过来!”
她的指令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温婉的文弱参军,而像一头被触犯了逆鳞的母狮!
或许是她的暴怒震慑了众人,或许是萧煜受伤激起了守军同仇敌忾之心,原本有些动摇的防线瞬间稳固下来!士兵们红着眼睛,疯狂地朝着涌上来的北燕骑兵反击!弓弩更加密集,长枪更加凶狠!
林晏清将萧煜扶进指挥所内,让他靠坐在墙角。萧煜因失血和疼痛,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目光却始终落在林晏清那张因暴怒和焦急而涨红的脸上。
“药箱!快拿药箱来!还有热水!干净的布!”林晏清的声音依旧急促,但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稳定。她跪在萧煜身边,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的伤口。箭矢入肉很深,但幸运的是似乎没有伤到要害脏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学过的急救知识此刻派上了用场。她先用剪刀剪开萧煜伤口周围的衣衫,然后用热水和干净布条小心地清理创口周围的血污。
“可能会很疼,王爷忍着点。”她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煜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林晏清咬紧牙关,看准箭杆,一手固定住萧煜的肩膀,另一只手猛地用力!
“呃!”萧煜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量冷汗。
箭矢被拔了出来,带出一股鲜血。林晏清立刻用准备好的止血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用力按压包扎。她的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整个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是红着的,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慌乱。直到伤口包扎完毕,血暂时止住,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地上。
这时,外面的喊杀声也逐渐平息下去。增援的部队及时赶到,将突袭的北燕骑兵击退。秃忽鲁见事不可为,丢下数百具尸体,狼狈地带着残兵败将撤回了风雨之中。
战斗,结束了。
萧煜因为失血过多和剧痛,昏睡了过去。林晏清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用湿布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冷汗。看着他苍白而安静的睡颜,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的心脏依旧后怕地狂跳。
不知过了多久,萧煜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林晏清那双依旧泛着红血丝、写满了担忧和疲惫的眼睛。
四目相对。
萧煜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你的眼睛……像兔子。”
林晏清一愣,看着他那带着戏谑和一丝……难以形容的温柔眼神,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终于决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不是哭,只是那种极致的紧张和恐惧过后,一种本能的情感释放。
她一边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一边带着哭腔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萧煜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与小女儿无异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别怕……”他低声道,“我没事。”
指挥所外,风雨渐歇,天边露出一丝微光。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以萧煜的负伤和北燕的败退告终。而某些东西,似乎在这一箭之后,悄然发生了改变。林晏清在小本本上,或许会写下:
“触发隐藏事件:舍身挡箭。
Npc(王爷)好感度突破临界值!
受到极大惊吓,情绪管理系统一度崩溃,但应急处理能力mAx。
原来他也会开玩笑……而且,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心跳又不对劲了!一定是失血过多需要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