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传来的沉闷爆炸声和随之而来的短暂停电,像一声丧钟,宣告着数据方舟的终结。废弃仓库里弥漫的霉味和灰尘,此刻却成了自由空气的味道——尽管这自由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陈时和沈余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耳朵里还回荡着爆炸的余韵和方才通道里急促的脚步声。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彼此苍白的轮廓。
“他们……会不会追过来?”沈余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目光惊恐地望向仓库深处那个隐蔽的通道出口。
“通道是单向爆破锁死的,他们从那边打不开。”陈时快速检查了一下通道口内部的手动闸门确认已经从内部锁死,稍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废弃空间,“但这里不能久留。爆炸和停电肯定会引来注意,包括不该来的注意。”
他拉起沈余,摸索着向仓库外有光线透入的方向走去。仓库大门虚掩着,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后巷。夕阳西下,天色开始变暗,城市华灯初上,方才短暂的停电似乎只影响了这一小片区域。
他们从阴暗处走出,重新汇入街边的人流。周围的行人神色如常,无人知晓几分钟前脚下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毁灭与逃亡。
安全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站在霓虹初亮的街头,两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处可去的茫然。
家?绝对不能回。无论是陈时的公寓还是沈余的住所,都必然是对方首要监控的目标。酒店?需要身份证登记,等于自投罗网。朋友家?更不能连累无辜。
他们像是城市里的幽灵,带着一个足以致命的秘密,却找不到一片安全的栖身之地。
“我们现在去哪?”沈余裹紧了外套,晚风吹来,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不仅仅是生理上的。
陈时没有说话,目光快速扫过街边的店铺、摄像头、以及来往的车流。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评估着每一个可能的选项和其风险系数。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承载着所有希望的U盘和折叠好的纸张,紧紧攥在手心。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筹码,也是最大的负担。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匿名、无法被追踪的地方。”陈时低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个‘灯下黑’的地方。”
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街角一个喧闹无比、闪烁着廉价霓虹灯招牌的地方——“极 速网络”网吧。
这种老式的、按小时收费的网吧,曾经遍布城市角落,如今虽然没落,但依然存在。它不需要实名登记,或者管理极其松散,只用付押金就能上网。里面鱼龙混杂,烟雾缭绕,充斥着游戏少年的呐喊和键盘的敲击声。它是数字世界的一个底层节点,混乱,匿名,难以追踪。
“这里?”沈余看着那喧闹的入口,有些迟疑。这与她平时的生活环境相去甚远。
“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最安全。他们短期内应该想不到我们会躲进这种地方。”陈时拉着她走了进去。
果然,前台网管眼皮都没抬一下,收了押金,随手甩给他们两张写有账号密码的纸条。空气里混合着泡面、烟味和汗味,嘈杂的环境音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隐私屏障。
他们找了一个最角落、摄像头死角的位置坐下。陈时迅速开机,但没有直接插入U盘,而是先连接了自己的加密VpN,然后运行了数个反侦察和虚拟环境软件,确保这台公共电脑处于相对“干净”的状态。
沈余则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任何一个看向他们这边的人都会让她心跳加速。
准备工作就绪,陈时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小小的U盘,插入了电脑接口。
读取指示灯闪烁起来。
这一次,他们没有去看那些庞大的项目建议书,而是直接瞄准了核心——那段标注着“零号病人”和“神经映射”的代码注释,以及所有可能关联到“钟敏”这个名字的文件碎片。
陈时编写了更精细的搜索算法,在海量的技术文档和代码中筛选。沈余则负责用那仅有的名字“钟敏”和可能的变体,在公开和半公开的网络数据库中进行交叉检索,试图找到这个幽灵的一丝真实痕迹。
时间在网吧喧闹的背景音中流逝。屏幕上的数据不断滚动。
突然,陈时的搜索算法捕捉到了一个隐藏在项目日志底层元数据里的加密邮箱片段!经过暴力破解,邮箱前缀是:zhong.min.pro
几乎同时,沈余那边也有了一丝微弱的突破!在一个极其古老、几乎被遗忘的专业论坛考古帖子里,她发现了一个2005年左右的用户,Id叫“Zhong_m”,在咨询一些关于脑机接口和神经网络的前沿问题,语气狂热而执着。这个Id最后登录时间,停留在2006年底。
线索虽然微弱,但却第一次将这个“钟敏”从虚无中拉扯出了一点真实的轮廓:一个至少在2005年就对神经技术极度痴迷的人。
就在他们试图沿着这两条微弱的线索深入挖掘时——
陈时电脑屏幕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监控窗口突然弹出了红色警报!
“检测到反向追踪溯源!信号源极强!立即断开!”
他们被发现了!是通过那个破解的邮箱?还是那个古老论坛的访问触发了什么?
追踪他们的是谁?是技术实力深不可测的钟敏本人?还是资源庞大的m女士的组织?
在这喧闹混乱的网吧,他们该如何逃脱这次精准的数字锁定?对方是否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物理位置?
刚刚找到的一丝曙光,瞬间被更深的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