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阶盘旋,深不见底。寒气如同活物,穿透衣物,直刺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得喉咙生疼。脚下的冰面滑溜异常,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会坠入那无边的黑暗深渊。四周浓稠的黑暗吞噬着一切光线,只有脚下晶莹剔透的冰阶本身,散发着幽幽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光,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
“他娘的…这鬼地方…比胖爷冬天掉冰窟窿里还冷…”郑三胖牙齿打颤得如同筛糠,肥胖的身躯缩成一团,像个巨大的肉球在冰阶上艰难挪动。他身边那两个伤痕累累的纸人将军,此刻动作越发僵硬迟缓,纸甲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关节处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集中精神,运转法力抵抗寒气!”林九走在最前,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体内残存的法力如同涓涓细流,在经脉中艰难运转,抵御着那无孔不入、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饶是如此,他的眉梢鬓角也已挂上了细密的冰晶。
李太白紧随其后,铁剑剑鞘上同样凝结了一层薄霜。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无尽的黑暗,那若有若无的歌声,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心神,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白流苏走在林九身侧,乾坤红菱缠绕在双臂,散发出淡淡的暖意,勉强驱散着身周的寒意。她同样听到了那歌声,秀眉微蹙,低声道:“这歌声…好生古怪,似悲似怨,却又空灵得不似人间之音。”
“管它什么音!”王文才在后面抬着赵胜的一条腿,冻得鼻涕都快结冰了,“我只知道再这么下去,咱们没被妖怪吃了,先冻成冰棍了!师父,还有多远啊?”
“噤声!”林九低喝,脚步猛地一顿。
众人立刻停下,屏息凝神。那飘渺的歌声,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一丝。不再是风中游丝,而是如同冰层下缓缓流动的暗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和寒冷,幽幽地、持续地从下方黑暗中传来。
“阿弥陀佛…”马菩提盘膝坐在赵胜身边,双手合十,口中低诵佛经。柔和的金色佛光如同一个温暖的光茧,将赵胜整个包裹起来,竭力隔绝着外界的酷寒。光茧内,赵胜青铜面具下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左肩断口处那翻腾的黑气与寒气,在佛光和叶良辰拍在他胸口的“丙火驱寒符”红光双重压制下,似乎暂时被禁锢住了,不再向外蔓延。然而,维持这双重防护,对马菩提和叶良辰都是巨大的消耗。马菩提额头见汗,叶良辰更是脸色发白,捏着符诀的手指微微颤抖。
“马大师,良辰兄弟,还能撑住吗?”林九回头,声音带着关切。
“无妨…贫僧尚有余力。”马菩提沉声道,但声音里的疲惫难以掩饰。
“我…我还行!”叶良辰咬咬牙,努力挺直腰板,“就是这鬼地方太冷了,符力消耗得比平时快一倍!”
“胖子,你那两个纸人将军还能动不?”云中鹤捻着胡须,看着那两个动作越来越慢,几乎变成冰雕的纸人,“让它们探探路?总比咱们一脚踩空强。”
郑三胖肉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金甲神将”,一跺脚:“他奶奶的,豁出去了!天灵灵地灵灵,纸人将军听我令,前方探路,疾!”
他掐诀一指,两个纸人将军僵硬地迈开步子,身上的冰霜簌簌掉落,动作虽然迟缓,但依旧忠实地向下走去,沉重的纸脚踩在冰阶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死寂的冰渊中回荡。
众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盘旋向下,又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那歌声越发清晰了。不再是单纯的旋律,隐约能听出词句,用的是一种古老晦涩的语言,音节冰冷而婉转,仿佛冰晶碰撞。
李太白握着铁剑的手,指节微微发白。他眼神中的困惑越来越浓,那歌声…像是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打开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一种莫名的悲伤和悸动,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太白前辈?”林九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波动。
李太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异样,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这歌声…扰人心神,大家务必守住灵台清明。”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纸人将军,脚下突然一滑!
咔嚓!
它踩中的那级冰阶,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纸人将军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朝着下方黑暗直坠下去!
“小心!”郑三胖惊呼。
变故陡生!就在纸人将军坠落的瞬间,下方黑暗中猛地射出数道惨白的光芒!那光芒并非光线,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尖锐的冰棱组成,如同暴雨梨花,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瞬间将坠落的纸人将军射成了筛子!纸屑混合着冰晶,四散纷飞。
另一个纸人将军反应稍慢,也被几道冰棱擦过,纸甲上顿时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寒气侵蚀,动作更加僵硬。
“有埋伏!”林九厉喝,血煞桃木剑瞬间出鞘,虽光芒黯淡,依旧挥出一道微弱的紫色雷光,将射向众人的几道冰棱劈碎。
李太白铁剑金光暴涨,舞成一片光幕,叮叮当当将袭来的冰棱尽数格开。白流苏乾坤红菱飞舞,如同两条赤色灵蛇,卷住冰棱猛地甩开。
“结阵!护住瞎子和良辰!”林九当机立断。
众人迅速收缩,马菩提全力维持佛光护罩,将赵胜和正在施法维持符箓的叶良辰护在中心。李秋生三人也拔出随身的桃木短剑,紧张地戒备着。
冰棱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轮攒射之后,下方重归死寂,只有那幽幽的歌声,依旧在黑暗中回荡,仿佛刚才的袭击从未发生。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台阶都会咬人!”郑三胖看着自己报销的一个纸人将军,心疼得直抽抽。
“不是台阶。”云中鹤蹲下身,仔细查看那碎裂的冰阶边缘,又捻起一点冰屑嗅了嗅,脸色凝重,“是陷阱。冰阶内部被动了手脚,蕴含阴寒之力,一旦触发,便会激发隐藏的冰棱阵。这手法…不像是中原路数。”
“东洋邪术?”林九眼神一凛。
“八九不离十。”云中鹤点头,“看来这第三层,比上面那骨女的地盘还要凶险。”
众人心头更沉。前路未卜,强敌环伺,赵胜伤势危急,寒气侵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不能停。”林九沉声道,目光扫过众人疲惫而坚毅的脸,“瞎子等不起。良辰,还能坚持吗?”
叶良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咬牙道:“能!九叔放心!”
“好。”林九看向仅剩的那个伤痕累累的纸人将军,“三胖,让它继续探路,但别走台阶正中,贴着边。”
郑三胖依言操控纸人将军,小心翼翼地贴着冰阶内侧的冰壁向下挪动。众人跟在后面,更加谨慎,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试探冰阶的虚实。
盘旋向下,冰阶仿佛永无尽头。寒气越来越重,连呼出的白气都仿佛要被冻结。那歌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低吟浅唱。歌声中的孤寂与悲伤,如同实质的冰水,渗透进每个人的心底,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消沉。
“师父…我…我有点困…”张晓光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不仅是他,李秋生和王文才也感到一阵阵难以抗拒的倦意袭来,脚步变得虚浮。
“不好!这歌声有古怪!”林九猛地警醒,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和剧痛让他精神一振,“清心咒!快念清心咒!别被歌声迷惑!”
众人闻言,心头一凛,纷纷默念师门清心法诀,强行驱散那侵入心神的倦意和悲伤。马菩提口中佛号声也陡然洪亮起来,梵音阵阵,如同暖流,驱散着歌声带来的负面情绪。
“阿弥陀佛,此乃惑心魔音,诸位务必紧守心神!”马菩提沉声提醒。
又向下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冰阶到了尽头,下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完全由寒冰构成的洞窟!
洞窟四壁光滑如镜,倒映着幽幽的寒光。地面是厚厚的、不知冻结了多少年的玄冰,平整如镜面。洞窟中央,矗立着数十根巨大的、形态各异的冰柱,有的如利剑指天,有的如巨兽盘踞,在幽蓝的微光下,折射出迷离而冰冷的光晕。整个空间弥漫着浓重的白雾,那是极致的寒气凝结而成,视线受阻,只能看到周围数丈范围。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窟深处,隐约可见一个由纯粹寒冰雕琢而成的王座轮廓。那飘渺凄婉、直透灵魂的歌声,正是从王座的方向传来!
“到了…”林九低语,握紧了桃木剑。
众人踏入冰窟,脚下的玄冰坚硬如铁,寒气更是比冰阶上强了数倍不止。郑三胖最后一个纸人将军刚踏进冰窟,动作便彻底僵住,体表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坚冰,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冰雕。
“我的金甲神将啊!”郑三胖哀嚎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洞窟内白雾弥漫,寒气刺骨,那歌声近在咫尺,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能冻结人的思维。众人不敢大意,背靠背结成防御阵型,林九、李太白、白流苏在前,马菩提、云中鹤护住中间的赵胜和叶良辰,郑三胖和李秋生三人在侧翼警戒。
“何方妖孽,在此装神弄鬼?现身吧!”林九朗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冰窟中回荡。
歌声,戛然而止。
死寂,比刚才更加沉重。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冰窟中清晰可闻。
白雾,无声无息地流动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雾气缓缓向两侧分开。
一个身影,在雾气深处,那冰晶王座前,缓缓显现。
她穿着一身素白到近乎透明的长裙,裙摆无风自动,如同流淌的冰河。肌肤胜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本身就是由千年玄冰雕琢而成。长发如瀑,是那种纯粹到极致的银白色,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精致的锁骨上。她的面容极美,美得不似凡尘之物,五官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冰雕,但那双眼睛…却是空洞的冰蓝色,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寂的寒冷,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她赤着双足,站在冰面上,周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似乎穿透了弥漫的白雾,落在了众人身上,尤其是…被佛光和符光双重包裹的赵胜身上。
“凡人…”她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为何…要打扰…霜歌的沉眠?”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李太白身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冰湖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涟漪。
“你的剑…”她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为何…有故人的…气息?”
李太白身躯猛地一震,握着铁剑的手瞬间收紧!故人?这冰妖口中的故人…是谁?为何他听到这歌声,看到这冰妖,心中会涌起如此强烈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动与悲伤?
冰窟内,寒气如刀,白雾缭绕。神秘的冰妖霜歌现身,歌声停止,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和更深的寒意。她空洞的冰蓝色眼眸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李太白身上,那句关于“故人气息”的疑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太白心中激起千层浪。
林九紧握桃木剑,剑尖微微下垂,并未立刻攻击。这冰妖与之前骸骨宫殿的骨女截然不同,骨女怨毒癫狂,而这霜歌…周身弥漫的是一种亘古的孤寂与纯净的寒冷,虽危险,却似乎并无立刻暴起伤人的意思。他沉声回应:“我等并非有意打扰,只为寻路救人,穿过此地。姑娘若肯行个方便,我等感激不尽。”
“救人?”霜歌的目光再次落到赵胜身上,那佛光与符光交织的光茧在她眼中似乎格外刺目。她微微歪头,银白的长发流淌过冰雕般的脸颊,“他…被极阴的尸煞与寒毒侵蚀…很痛苦。死亡…对他而言,或许是…解脱。”
“放屁!”郑三胖忍不住跳脚,指着霜歌骂道,“你这冰疙瘩懂什么?瞎子兄弟是条好汉,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们就不会放弃他!你少在这里咒人!”
霜歌并未动怒,只是那冰蓝色的眼眸转向郑三胖,空洞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好奇?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活物。“愤怒…也是一种…热量。”她轻轻说道,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
随着她的动作,洞窟内的寒气骤然加剧!众人脚下的玄冰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一层新的、更加晶莹坚硬的冰层!空气中的白雾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如同暴风雪般席卷而来!那冰晶打在众人的护身罡气或法器光芒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力量的消耗。
“小心!她在操控寒气!”云中鹤脸色一变,从怀中掏出一个紫砂小壶,拔开塞子,一股辛辣刺鼻的药粉气味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部分袭向他的冰晶。
“阿弥陀佛!”马菩提低宣佛号,护住赵胜的佛光光茧猛地向外一扩,将靠近的冰晶尽数挡下,光茧表面金光流转,发出滋滋的声响,显然消耗极大。
叶良辰手忙脚乱地又掏出一张“丙火符”拍在自己身上,红光腾起,勉强抵御寒气,但他脸色更白了,维持两张符箓让他法力透支。
“结三才阵!”林九低喝。他与李太白、白流苏瞬间站定方位,三股气息隐隐相连。林九桃木剑指地,口中念念有词;李太白铁剑横胸,金光内敛;白流苏乾坤红菱环绕三人飞舞,形成一个临时的防御圈。
冰晶风暴持续了十几息才渐渐平息。洞窟内温度又下降了几分,连墙壁上的冰层都增厚了。众人身上都挂满了冰霜,狼狈不堪,法力消耗更是巨大。
“姑娘这是何意?”林九声音带着冷意,“我等诚心借路,姑娘却突施辣手?”
霜歌放下手,空洞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又回到李太白身上。“你们…闯入我的领域…带走…不属于你们的热量…”她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尤其是…那把剑…留下它…你们…可以离开。”
留下李太白的剑?
众人皆是一愣。这冰妖的目标,竟然是李太白的佩剑?
李太白握剑的手更紧了,指节发白。他看着霜歌那双冰蓝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睛,心中的悸动和困惑达到了顶点。这剑是他师门传承,伴随他斩妖除魔多年,从未离身。这冰妖为何独独对这把剑感兴趣?她口中的“故人气息”…难道是指这剑的上一任主人?
“此剑乃我师门信物,断无留下之理。”李太白沉声道,声音斩钉截铁,“姑娘若执意阻拦,休怪李某剑下无情!”
“剑下…无情?”霜歌似乎咀嚼着这个词,冰蓝色的眼眸微微转动,仿佛在理解其中的含义。她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向上。
洞窟内,异变再生!
只见矗立在洞窟中央的那些巨大冰柱,表面突然开始蠕动、变形!坚冰如同活物般扭曲、拉伸,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几十根冰柱竟然在短短数息之间,化作了几十个身高丈余、手持巨大冰刃的冰晶巨人!
这些冰巨人通体由幽蓝的玄冰构成,关节处是活动的冰晶,眼眶中燃烧着两团苍白的冰焰。它们迈开沉重的步伐,踩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挥舞着巨大的冰刀冰斧,朝着众人缓缓逼近!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蔓延开新的冰层,寒气逼人。
“我的亲娘诶!”郑三胖怪叫一声,“这…这是撒豆成兵还是点水成冰啊?胖爷的纸人跟这一比,简直就是小娃娃过家家!”
“别贫了!准备迎敌!”林九厉喝,桃木剑上雷光再次凝聚,虽然微弱,但气势不减。
“阿弥陀佛!诸位小心,这些冰傀力大无穷,且寒气能侵蚀法器灵力!”马菩提高声提醒,同时加大了佛光护罩的强度,将赵胜牢牢护住。
战斗瞬间爆发!
冰晶巨人动作看似迟缓,但每一步跨出都极大,瞬间便拉近了距离。巨大的冰刃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和刺骨的寒气,当头劈下!
“秋生、文才、晓光!结三才小阵,自保为主!”林九吩咐一声,率先迎上一个冰巨人。他脚踏七星步,身形灵活地避开当头劈下的巨大冰斧,血煞桃木剑带着微弱的紫雷,精准地点在冰巨人持斧的手腕关节处!
咔嚓!
一声脆响,冰屑纷飞!那冰巨人手腕处的冰晶被雷光炸裂,动作顿时一滞。但不等林九补刀,旁边另一个冰巨人的冰刀已经拦腰扫来!
“师兄小心!”白流苏娇叱一声,乾坤红菱如灵蛇出洞,瞬间缠住扫来的冰刀,猛地一拉!冰刀轨迹偏移,擦着林九的衣角扫过,带起的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李太白则直接找上了两个冰巨人。他剑法大开大合,金光纵横,每一剑劈在冰巨人身上,都炸开大片的冰晶,留下深深的剑痕。但冰巨人悍不畏痛,且恢复力惊人,被劈开的伤口处寒气涌动,新的冰晶迅速填补,虽然动作稍缓,却依旧步步紧逼。李太白眉头紧锁,这些冰疙瘩比预想的更难缠。
郑三胖哇哇怪叫,肉乎乎的手在百宝囊里乱掏,抓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符纸,看也不看就朝一个冰巨人扔去:“天雷地火急急如律令!烧死你个冰坨子!”
符纸撞在冰巨人身上,噗噗几声,爆出几团小小的火花,瞬间就被寒气熄灭,连个黑印都没留下。
“……”郑三胖傻眼了。
云中鹤则游走在外围,手中紫砂壶不断倾倒出各色粉末,或是形成烟雾干扰冰巨人视线,或是散发出刺鼻气味试图侵蚀冰晶,效果虽有,但面对这纯粹由寒冰构成的怪物,收效甚微。
叶良辰躲在马菩提的佛光护罩内,急得满头大汗。他擅长符咒和定身法,但这些冰巨人浑身坚硬无比,符咒打上去效果甚微,定身法更是难以撼动其庞大的冰晶躯体。他只能不断给众人加持轻身符、护身符,聊胜于无。
李秋生三人背靠背,组成一个简陋的三才阵,面对一个冰巨人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冰巨人一刀劈下,三人合力用桃木剑格挡,却被巨大的力量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脚下的冰面滑溜,差点摔倒。
“这样下去不行!”林九一剑逼退一个冰巨人,抽空观察战局,心头沉重。这些冰巨人数量多,防御强,恢复快,更可怕的是它们散发的寒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众人的法力和体力。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而那个神秘的霜歌,依旧静静地站在冰晶王座前,空洞的冰蓝色眼眸注视着战场,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戏。
“擒贼先擒王!”李太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荡开身前两个冰巨人的攻击,身形如电,竟是不顾身后袭来的冰刃,挺剑直刺,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目标直指白雾深处的霜歌!
“太白前辈不可!”林九惊呼。这太冒险了!
霜歌看着那道疾刺而来的金色剑光,空洞的冰蓝色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李太白的身影和他手中那柄铁剑。她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道金色流光。
嗡——!
一股无形的、极致的寒气以她掌心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凝固!李太白那势如破竹的金色剑光,在距离霜歌尚有数丈之遥时,速度陡然骤降!金光周围的空间,肉眼可见地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晶壁垒!
李太白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顺着剑身汹涌而来,瞬间侵入他的手臂经脉!他闷哼一声,身形在空中猛地一滞,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前进之势被硬生生遏制!金光在冰晶壁垒中艰难地穿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前进一寸都变得无比艰难!
“破!”李太白怒吼,全身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铁剑之中!剑身金光再次暴涨,如同燃烧的太阳,猛地向前一突!
咔嚓嚓!
冰晶壁垒被硬生生冲破!但李太白也付出了代价,侵入体内的寒气让他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霜歌那空洞的冰蓝色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她张开的五指,轻轻一握。
噗!
李太白身前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一根粗大无比、顶端尖锐如矛的巨型冰刺,带着毁灭性的寒气,猛地从冰层下刺出,直插李太白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