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念旧,哪怕是个狗窝,也得好好告个别不是?
任五六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应该的。老钱已然踅摸好几处了,明儿就陪您过去瞅瞅,咱定一最靠谱的”
林九渊还想说啥“我家房子现成”,被任五六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好悻悻然地约好明天来接驾,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当晚,我躺在嘎吱作响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烙饼。
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把这短短十几天魔幻般的经历倒腾了一遍:跳楼没死成、烧纸钱烧错了对象、招来个明朝老鬼保镖、八十万巨债清零、渣男前任被当狗拴、差点又掉进法律陷阱、然后就是眼下我想都不敢想的古镇……这桩桩件件连起来跟做梦似的。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真疼!
不是梦。可这比梦还离谱啊!
窗外城市的灯光透过糊着旧挂历的破窗户缝挤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我心里乱糟糟的,对未来的恐惧、对任五六他们目的的怀疑、还有一丝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塞过来的“野心”,搅和在一起,熬成了一锅五味杂陈的迷魂汤。
不知道折腾到几点,我才迷迷糊糊有点睡意。
就在半梦半醒,神魂颠倒的时候,耳朵边好像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说话声?
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像是有人隔着水在吵架,又像是念经,嗡嗡嗡的,一个字都听不清,但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烦躁地皱紧眉头,想把这噪音赶走。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借着窗外那点微弱的光,我赫然看见,小姚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那扇破窗户前!
她背对着我,身子站得笔直,那身素净的蓝布小褂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好像泛着一层极其微弱的、柔和的白光。
更让我头皮发炸的是,她似乎……正对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说话。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使劲听。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而威严的语调:
“……念你修行不易,……今夜暂且饶你一次。若再敢以阴秽之气窥探、滋扰老夫人清静……休怪吾……剑下无情!”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带着一股子浸入骨髓的寒意。
随着她话音落下,我好像看到她右手极其快速地在身前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然后指尖似乎有一道淡金色的、细如游丝的光芒一闪而逝,瞬间没入窗外的黑暗中!
“呃啊——!”
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嘶鸣(或者说是某种能量的尖啸?)从窗外极远的地方隐约传来,然后又瞬间消失。
一切重归寂静。只有夜风吹过破旧窗棂发出的呜呜声。
我:“!!!”
我操!我他喵的看到了什么?!小姚……小姚她刚才……是在跟谁说话?那道金光是什么东西?剑下无情?老夫人?!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瞬间驱散了我所有的睡意!我猛地从行军床上弹起来,也顾不上害怕了,伸手“啪”一下按亮了床头的节能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眼睛一眯。
小姚被灯光惊动,猛地转过身来;看到我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刚才还冰冷威严的气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那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
“小…小姐……您……您怎么醒了?”她声音有点发颤。
我心脏砰砰狂跳,手指着她,又指指窗外,声音都在抖:“你……你刚才……跟谁说话?什么……什么修行?什么老夫人?老夫人在哪?!”
我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砸过去。
小姚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冷的地板革上,对着我就不停地磕头,脑门撞得梆梆响,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惊扰小姐安寝了!求小姐恕罪!求小姐恕罪!”
她这反应,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看着她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磕头如捣蒜,心里的疑惑和恐惧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继续逼问——
突然,一股极其浓烈、无法抗拒的困意如同海啸般猛地席卷了我的大脑!
这困意来得毫无征兆,猛烈到诡异!我眼皮重得像坠了两块铅,视野开始模糊旋转,小姚跪在地上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着、重叠着……
“你……你对我……”我最后一个念头是意识到这困意不对劲,但话还没说完,身体就不受控制地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回行军床上,瞬间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好像看到跪着的小姚抬起头,脸上满是愧疚和无奈,嘴唇微动,似乎极轻地说了一句:“小姐……对不起……时候未到……”
……......
第二天早上,阳光刺眼,我坐在床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子昏沉沉的。
昨晚……好像又(为什么是又?)做了个特别离奇的梦?梦里小姚变成了武林高手,还会放金光,对着窗外说什么“修行”、“老夫人”……然后我就莫名其妙晕过去了?
对,肯定是梦。这天天跟鬼打交道,压力太大,都做出癔症来了。
我甩甩头,把那些荒诞的片段甩出脑海。任五六和老钱已经早早的到了,我的家当或者说行李很简单,一个背包就可以走天涯了。
任五六说老钱已经找好了房子,不用去林九渊家。
林九渊有点小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主要是我心态上觉得浩荡)地杀向了新住处。
等到了地方,我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那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豪华公寓楼,玻璃幕墙晃得我眼晕,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敬礼敬得跟我像是国家元首似的……我腿肚子又开始转筋了。
“小……小姐,就……就是这里了。”老钱帮我拉开门,语气一如既往地恭敬。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进大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我那一身地摊货的寒酸样。坐上无声无息快速上升的电梯,我瞅着电梯按钮上的楼层,好家伙,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