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得跟开了拖拉机似的。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琢磨我那投了一半的简历——行政文员,月薪四千五,交五险一金。
虽然任五六把那洛水古镇说得跟白捡个金山似的,但我这心里还是虚得厉害。
那几十个亿听着就跟冥币一样不真实,还是每月按时到账的四千五摸着踏实。
我赵梅梅前半生操盘最大的项目就是统筹安排泡面是先放料包还是先放面饼,突然让我去盘活一个两千多亩地的烂尾古镇?这跨度比特么孙悟空翻跟头还离谱!
正当我对着空气进行第N次心理建设时,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林氏集团法务部”,我肝儿都颤了一下。
上回他们打电话,给我送来五万八和债务清零,差点给我整出心脏病。
这次又咋了?难道那钱是假币要收回去?
我哆哆嗦嗦接起来,尽量让声音显得没那么像刚睡醒:“喂,您好?”
电话那头还是上次那个冷静得像AI的女声:“赵小姐,早上好。这里是林氏集团法务部,现在向您通报一下孙有财案件的最新进展。”
“孙有财?”我一愣,这名字像根毒针,瞬间把我那点瞌睡全扎没了。
“是的。主犯孙有财已于昨日晚间在云南边境落网,现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即将进入审理程序。”
“抓住了?!”我声音猛地拔高,感觉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这王八蛋!骗我当法人背黑锅,害我过得跟下水道耗子似的!他也有今天!
“是的,赵小姐。”律师的声音毫无波澜,继续用法律条文砸我,“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一条规定,您作为本案被害人,有权在刑事诉讼过程中提起附带民事诉讼,要求被告人孙有财对您的经济损失承担赔偿责任。”
我:“啊……哦……”(完全没听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律师大概是听出了我的懵逼,简化了一下:“简单说,就是我们可以一边让法院判他刑,一边让他赔您钱。关于赔偿金额,我们需要您给出一个意向。比如您被追债期间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交通费等等……”
她后面巴拉巴拉一堆我都没仔细听,脑子里就盘旋着“让他赔钱”四个大字。
钱?我当然想要钱!我穷得都快当裤子了!但具体要多少?我这二十多年倒霉蛋的人生里,最大的金额往来就是前几天到账的伍万八,让我给这种经济犯罪案定价?我哪知道该要多少?要他赔我一个亿他得有啊!
一股憋了两年的怨气猛地顶上来,我对着手机恶狠狠地说:“具体数你们看着办!我就一个要求——别轻饶了那王八蛋!往肉里罚,往疼里整!让他也尝尝倾家荡产的滋味!”
律师那边沉默了一秒,似乎对我这充满街头智慧的指示进行了快速的逻辑转换,然后回应:“明白。您的意思是主张最大限度的法定赔偿。我们会依据相关证据和标准,拟定详细的诉讼请求。有后续进展再向您汇报。”
挂了电话,我捏着手机,胸口还在起伏。
奇怪的是,这次我没上头,也没激动得发抖。
反而有一种……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好像我心里某个一直缩着的角落,突然支棱起来了一点。
原来,我的一句话,真的能决定那个把我推下深渊的王八蛋会不会更倒霉一点?
“办得漂亮。”任五六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我一跳。他不知道啥时候来了,正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早点,脸上挂着那种“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孙有财是疥癣之疾,收拾他只是时间问题。”他将早点交给小姚,溜达过来,像只成了精的猫,“但您看,对付这种人,是不是不需要您亲自上去挠他?自有法律的利爪替您招呼。”
我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愣愣地点点头。
他话锋一转,又绕回那个让我头皮发麻的话题:“这洛水古镇的烂摊子,道理是一样的。您不需要会砌墙,不需要会算账,甚至不需要知道政府大门朝哪开。”
我立马警惕起来:“打住!你又来!那能一样吗?那是八十二个亿!两千三百亩地!我……”
“您只需要做一件事,”任五六打断我,眼神亮得吓人,“判断方向。然后,自然会有合适的‘刀’,替您把路劈开。就像刚才,您判断要往死里罚孙有财,律师就是您的刀。现在,对于古镇,我们的判断是:必须拿下,而且要快。那么,下一步,要‘吓破’那些还抱着破烂当宝贝的债主的胆,您觉得,该让谁去当这把‘刀’?”
我下意识地就想缩回去:“我不行……我哪知道……那是你们……”
“是林九渊。”任五六直接点破,“而他,现在正求之不得。”
说曹操曹操到,门被敲响,林九渊顶着他那标志性的鸡窝头和黑眼圈进来了。
这小子今天看着有点不太得劲,脸色白里透青,好像一晚上没睡踏实,但一看见我,那眼睛“噌”就亮了,跟饿狗见了……啊呸,跟信徒见了神龛似的,恭敬得不得了:“赵小姐,早!任爷,您吩咐!”
任五六直接把我推上前线:“九渊,下一步怎么走,听赵小姐安排。”
“赵小姐,您吩咐!”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甚至还有点小紧张?
我:“!!!”
我他妈差点直接给他跪下!
大哥!你谁啊?你是出门坐大劳,回家睡大别墅,家里钱多得当纸烧,咳嗽一声南城商圈都得抖三抖的林家少爷啊!你跟我这城中村窝棚里啃馒头的说“您吩咐”?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你这让我怎么接?我配吗?我不配啊!
我下意识就往任五六身后缩,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任五六这老鬼,非但不帮我,还侧移一步,精准地把我给让了出来,脸上那表情慈祥得跟鼓励自家娃第一次上台表演似的。
我内心oS:任五六,你大爷!你这不是把我往火上烤,你这是直接把我扔进炼钢炉啊!
我求助地看向任五六,他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俩字:“别怕。”
小姚也在我身后,用极低的声音给我打气:“小姐,您可以的。”
我可以个六饼!我现在只想原地去世!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