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飞快的驶离了高楼林立的城区,一头扎进了越来越荒凉的郊外。
车七拐八绕,最后在一片荒草长得比人还高的地方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一股带着土腥味和植物腐败气息的风迎面扑来。
我抬眼一看,好家伙!
一座巍峨高大的仿古城门楼子,跟个被遗忘的巨人似的,孤零零地杵在荒野里。
城墙倒是挺长,一眼望不到头,可那灰扑扑的墙砖上爬满了枯藤,不少地方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难看的“骨头”。
城门洞黑黢黢的,像个吃人的大嘴,整个地方透着一股子被时间抛弃的破败和冷清。
我仰着脖子看着这夸张的景象,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这…这就是那个“镇子”?
“嚯!这地儿啊,我熟!” 林九渊跳下车,活动了下筋骨,指着城门楼子 “当初这地界儿的青天大老爷们,一拍脑门子想搞旅游创收,招商引资弄出来的‘世纪工程’!口号喊得震天响,什么‘东方威尼斯’‘文化新地标’,结果呢?钱砸进去几十个亿,连个响儿都没听见,就剩这堆破烂儿在这儿喝西北风了!”
他像导游似的,抬手指着城门:“这帮孙子把国内外能想到的人文景点能抄的都仿了一个遍,您看那边,还有兵马俑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不远处荒草丛中,两个手持长戈的兵马俑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不远处背着一头死鹿的光屁股原始人,正午的阳光配合着周围的荒草萋萋,说不出来的诡异。
“开张那天更是绝了!” 林九渊唾沫横飞,越说越来劲,“也不知道这古镇的老板脑子咋想的,放着那么多的明星大腕不请,招了几百个网红过来在这搞直播,一个好好的开业典礼整的跟赶集似的,”
我听得直乐,忍不住插嘴:“你也来了?”
林九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脸嫌弃地看着城头光秃秃、只剩个铁钩子的旗杆:“我?嫌寒碜,没来!”
我忍着笑,抬头看向城门正上方那块饱经风霜的牌匾。
上面四个褪了色的大字,在正午的阳光下勉强能辨认出来:洛水古镇
洛水?古镇?我嘴角抽了抽,心里疯狂吐槽:水呢?这附近有条河沟子也行啊?这名字听着就一股子扑街味儿!难怪凉得透透的!“古镇都掉水里了,能好吗?”这念头跟弹幕似的在我脑子里刷屏。
这时只见任五六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开了步子。
他绕着巨大的城门楼子走了小半圈,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停下脚步,正好站在那个“兵马俑”和“光腚原始人”之间,像是两边的裁判。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擦车的老钱说道
“老钱,下来不用找了,就这儿了。”
正在擦车的老钱远远的答应了一声。
任五六背着手,溜溜达达地朝着那黑洞洞的城门洞子走过去了,那架势,跟逛自己家后院似的。
我:任五六,你想干嘛~?!
我们几个赶紧跟上。
一进城门,嚯!好家伙!外面看着就够荒了,里面更是惨不忍睹!笔直的主街倒是挺宽,能并排跑八辆马车(如果还有马的话),可路面上裂着大口子,荒草从缝隙里钻出来,长得比小姚都高。
两边那些仿古的、仿欧的、仿埃及的店铺,门窗破的破,掉的掉,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瞎了的眼睛。
远处那个锈迹斑斑的“埃菲尔铁塔”孤零零地杵着,塔中腰的位置上还筑了个巨大的鸟窝。
任五六倒背着手,东瞅瞅西看看,时不时还点点头。
溜达了大半圈,他停下脚步,扭头问旁边正无聊踢石子的林九渊:“九渊,这地儿的负责人,你认识不?”
林九渊挠了挠鸡窝头:“负责人?具体管这破地方的?他哪够格认识我啊!” 他下巴一扬,带着点世家子弟天然的倨傲,“他们顶头上司,市里头管招商那王副市长,跟我家老头子倒是挺熟,俩人一块儿喝过几次茶。”
任五六沉吟了一下,手指在空气里虚点了一下:“嗯,先别惊动上面的大佛。你路子野,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直接联系上这边具体管事的。”
“嗐!这还算个事儿?” 林九渊乐了,掏出个最新款的三折叠屏手机,“啪”地一声甩开,这小子瞬间进入“装逼”模式,腰板挺直,下颌微抬,眼神冷漠:“喂?我林九渊,嗯,洛水古镇这边,现在谁在具体管事儿?对,立刻,马上,让他联系我。就打这个号码。” 说完,“啪”地又合上手机,动作行云流水,逼格拉满。
不到五分钟,他那三折叠屏就嗡嗡震起来,林九渊接起来,又是那副“生人勿近”死人脸“嗯嗯啊啊”了几句,挂了电话,笑嘻嘻地对任五六说:“搞定!区里王副区长和当初管这项目的那个头儿,正往这儿赶呢,半小时内准到!”
任五六满意地点点头,下巴朝路虎那边一扬:“把车上那点‘家当’卸下来,垫垫肚子。时间正好。”
老钱和小姚立刻化身勤务兵,折叠桌椅“咔咔”几下支棱开,稳稳当当地摆在古城门楼子巨大的阴影下。
那个巨无霸保鲜盒一打开,好家伙!香气四溢!水晶虾饺、酱牛肉片、三文鱼刺身、精致小点心、五颜六色的水果切块……摆了一桌子,跟高档自助餐似的。
任五六小心翼翼地把我让到主位——那张折叠椅的正中间。
小姚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印着卡通熊猫的折叠小扇子,站在我身后,一脸认真地给我扇风(主要功能可能是驱赶试图来聚餐的苍蝇蚊子)。
任五六自己则坐在我侧手边,化身最殷勤的服务员;他挽起那死贵西装的袖子,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极其仔细地给我倒果汁,夹菜,剥虾壳,。
林九渊呢?他老老实实、甚至有点小心翼翼地坐在下首的位置,自己拿着筷子,只夹离他最近的菜。
司机老钱穿着他那身笔挺(在这荒郊野外显得格外扎眼)的深蓝色老式制服,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跟个门神似的,规规矩矩站在越野车旁,目不斜视。
就在这时,一辆车身喷着“公务用车”字样的黑色小车,卷着尘土,烟尘滚滚地冲了过来,一个急刹停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