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我浑身汗毛倒竖!
而任五六,这个自称死了几百年的老鬼,此刻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狂喜、孺慕……和一种跨越了生死轮回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后脖颈子凉飕飕的,下意识就去撸那镯子——这玩意儿啥时候自己跑上来的?!邪门!
可那破铜圈子,就跟长在我腕骨上了似的!任凭我使出吃奶的劲儿,脸憋通红,手指头都快撸秃噜皮了,它好像小了一圈似的,死死的卡在我的手腕上!
我这正跟镯子较劲呢,那边厢,任五六像是被我的动作惊醒了。他猛地收回紧盯着我手腕的目光,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震惊狂喜变成了……一种近乎惶恐的激动?
「噗通!」
他又跪了!这次方向变了!不是冲我,而是对着出租屋那扇糊着旧挂历、勉强能看到外面城中村一线天的破窗户!膝盖精准砸地,「梆」一声,听着都疼!
他脑门对着窗外某个方向(我估摸着是巷子口那个香火都快断了的关帝庙),梆梆梆就是三个响头!磕得那叫一个虔诚,地板革都跟着颤悠!
嘴里还念念有词,语速快得跟报菜名似的,声音压得极低,含混不清:
「……列祖列宗……神明在上……不肖子孙任五六……苍天有眼……终得……娘亲……呜呜……」
念到最后,声音哽咽,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对了,鬼会哭吗?鬼哭有眼泪吗?)
他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
我僵在原地,撸镯子的手都忘了动。
还没等我 cpU 烧干重启,任五六猛地用袖子(那料子看着就贵!)狠狠一抹脸,噌地站了起来!
动作快得带风,刚才那点悲戚瞬间被一种急不可耐的、仿佛要去干翻全世界的杀气取代!
「主……呃,小姐!」 他转向我,眼睛还红着,但眼神亮得吓人,像两团燃烧的鬼火,「事不宜迟!请速带小鬼去寻那『彪哥』!此等腌臜泼才,竟敢欺凌于您!小鬼定要将其挫骨扬灰……呃,依法追索,连本带利讨回公道!」 他强行把「挫骨扬灰」咽了回去,换了个稍微文明点的词儿,但眼神里的凶光一点没减。
我嘴角抽了抽:「……大哥,这两年我躲他跟躲瘟神似的!还敢想着他住哪?」
任五六一愣,随即恍然:「是小鬼疏忽了!小姐莫急!」 他那眼神儿在我这狗窝里一扫,带着点老北京侦探的劲儿,「小姐既被其纠缠,必有联络之法?」
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为了躲债,我平时手机都拆了卡藏起来,只有实在需要联系零活儿或者感觉风声不那么紧的时候,才敢装上卡用一会儿。
「你等会儿!」 我来了精神,也顾不上那邪门镯子了,扑到行军床边就开始掏。
床垫底下,抠出一张用透明胶带粘着的旧 SIm 卡,边缘都磨毛了。又钻进墙角那堆空泡面箱和破纸壳子底下,一阵翻腾,终于刨出我那部屏幕裂成蜘蛛网、后盖都摔松了的古董智能机(型号古老到能进博物馆)。
插上充电器(祈祷这老伙计还能开机),哆哆嗦嗦把 SIm 卡塞进去。屏幕挣扎着亮起,闪过一个早就过时的 LoGo,然后吭哧吭哧地开始加载,慢得像老牛拉破车。
任五六全程在旁边看着,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新奇和……赞赏?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那表情真挚得不行:「主母……呃!小姐当真机敏!深谙 『藏器于身』之道!竟能将这……千里传音的法器,藏匿得如此精妙!佩服!佩服!」
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差点把眼珠子翻出去:「佩服你个头!这叫被逼无奈!生存本能懂不懂?」 还千里传音法器……这鬼的词库该更新了!
任五六被我噎了一下,讪讪地闭了嘴,但眼神依旧亮晶晶地看着我那挣扎开机的「法器」,充满了对现代科技(?)的敬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里只剩下手机吭哧吭哧的启动声和我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泡面那点热量早消耗光了)。就在我怀疑这破手机是不是打算直接寿终正寝的时候,屏幕终于艰难地亮起了待机画面!
信号格颤颤巍巍地爬上来一格。
几乎是同时!
「叮铃铃铃——!!!」
一阵尖锐刺耳、仿佛催命符般的默认手机铃声,猛地炸响!在这寂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瘆人!
屏幕上跳动着几个字:
【未知号码】
我和任五六同时一凛!空气瞬间凝固!
我手指有点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还顺手开了免提。
「喂?」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个阴恻恻、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男声,像是砂纸磨铁皮:
「赵梅梅?行啊,挺能藏啊?虎子那仨废物点心让你跑了?还蹦出来个多管闲事的?」
果然是彪哥的人!消息够灵通的!
「彪哥让我给你带个话。」 那声音透着股狠劲儿,「想『聊聊』是吧?行!给你个机会!城西,老『振兴』废车场,知道地儿吧?一个钟头!彪哥『恭候大驾』!记着,就你俩!敢耍花样……哼!」
我刚想说话,旁边一直竖着耳朵、眼神越来越冷的任五六,突然伸出手,一把按住了我的手机话筒(他那手冰凉冰凉的,激得我一哆嗦)。
他凑近手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碴子般的穿透力,清晰地传了过去:
「不必『恭候』。」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
任五六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轻蔑的弧度,一字一顿,如同阎王爷在点卯:
「告诉彪子,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们,这就去『拆庙』!」
说完,根本不给对方再放屁的机会,「啪」地一下,直接用他那修长却冰冷的手指,替我按断了电话!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任五六收回手,整了整他那价值连城的西装袖口,仿佛刚才只是掸掉了一点灰尘。他转向我,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恭敬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神情,微微躬身:
「小姐,恶犬已约好。咱们……这就去『拆庙』?」
我看着他,又看看手腕上那个撸不下来的破铜圈子,再看看地上那部还在「嗡嗡」作响接收短信的老破手机……
行吧!拆庙就拆庙!反正债多不愁,鬼都认主了,还怕个彪哥?
「走!」 我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今天高低得让那帮孙子们明白明白,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