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钱管事离去后,独孤正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床上,整整一日一夜未曾动弹。屈辱的条款如同烙印,深深灼烧着他的灵魂。然而,比屈辱更紧迫的,是独孤嫣的性命和那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四十万灵石入赘礼。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进入那凶险万分的十万大山。
第三日。
醉仙居雅阁内,熏香换了另一种更甜靡的品类,名为“醉梦甜心”,丝丝缕缕,缠绕在雕梁画栋间,无端端催生出几分暧昧燥热。
王焱已是第三次为林楚楚续上那杯几乎未动的“云雾灵尖”。他目光灼灼,几乎黏在对面少女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时不时的也瞟一眼那双长到要命的玉足,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林楚楚今日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轻纱留仙裙,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剔透。她似乎有些畏热,纤纤玉指轻轻捻着宽松的领口,若有若无地扇着风,露出一小段精致如玉的锁骨。那动作随意又撩人,看得王焱心头一跳,口干舌燥。
“王焱哥哥,”她声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娇慵的鼻音,像小猫爪子似的挠人心肝,“这茶总是喝着有些苦呢,莫不是哥哥故意捉弄妹妹?”她嗔怪地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
王焱骨头都酥了半边,忙不迭道:“怎会?怎会苦呢?定是这茶房的水不对!我这就叫人换…”
“罢了,”林楚楚伸出食指,轻轻按在王焱正要唤人的嘴唇上。指尖微凉柔软的触感,让王焱浑身一僵,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颗心砰砰狂跳。
“许是…妹妹今日口里没味,”她收回手,指尖却仿佛无意地划过自己的下唇,留下一点暧昧的水光,“哥哥这儿,可有什么甜嘴的东西?”
王焱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在储物袋里翻找,竟真让他找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里面装着几颗灵气盎然的朱红色灵果,名为“蜜心果”,以汁水甘甜、灵气温和着称,是女修喜爱的零嘴。
“有有有!楚楚妹妹尝尝这个!”他献宝似的递过去。
林楚楚却不接,只微微张开嫣红小巧的唇,眸光潋滟地望着他,拉长了语调,撒娇般道:“妹妹方才试了新学的指诀,手酸得很呢~哥哥既这般有心…不如…”
王焱呼吸一窒,瞬间福至心灵,颤抖着手拈起一颗蜜心果,小心翼翼地递到林楚楚唇边。他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出的、带着甜香的热气。
林楚楚眼波在他脸上流转一圈,才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用贝齿轻轻咬了一小口。甘甜的汁水溢出,沾湿了她的唇瓣,更显饱满诱人。
“嗯~好甜呢。”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舌尖不经意地舔过唇角的果汁,那抹嫣红与粉嫩交叠的景象,冲击得王焱气血翻涌,几乎把持不住。
“哥哥也吃呀?”她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建议。
王焱这会哪里还顾得上吃果子,只觉得浑身燥热,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儿揉进怀里。他干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我…我看妹妹吃,就比什么都甜…”
“油嘴滑舌~”林楚楚用团扇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力道轻得如同抚摸,眼角的媚意却更浓了,“哥哥就会哄我开心。却不知…哥哥对别人是不是也这般会说话?比如…那迎春楼里的…”她故意顿住,眸光带着一丝探究和醋意。
王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指天发誓:“没有!绝对没有!我王焱心里只有楚楚妹妹一人!那些庸脂俗粉,给我妹妹提鞋都不配!”他急于表忠心,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是吗?”林楚楚拖长了语调,团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落寞眼睛,“那…若是我与那独孤正未有婚约该多好?”
王焱心疼且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猛地抓住林楚楚的手,这次她似乎忘了躲开,急切道:“若真能如此,我王焱定会禀明父亲,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娶妹妹过门!从此以后,我王家的资源,我王焱的一切,都是妹妹的!定让妹妹成为这洛渊城最幸福的女子!”
林楚楚任由他抓着手,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讥嘲。八抬大轿?王家?她林楚楚的目标,岂是这区区洛渊城?
但她面上却飞起红霞,似羞还喜地抽了抽手:“哥哥~你抓得太紧啦…这话…我听听也就罢了,终究是没有那个缘分的。”
“怎么会呢?”王焱有些愤恨又有些恼怒,“那婚约不过是父母辈间的约定,只要妹妹不同意,他人又能奈何,我就不明白,为何妹妹要履约?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不是吗?”
“哎…哥哥终究是晚了一步的。”林楚楚美丽又委屈的脸蛋,愁容复现,“虽说是父母辈间的约定,但我又怎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天下人又该如何看我?”她说着,眸光似有似无地瞥向窗外十万大山的方向,语气幽幽,“若是可以.....宁可从未来过这世上.....”
这话如同魔咒,再次点燃了王焱心中的杀意与占有欲。他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定:“若这世上没有妹妹.....那我也不会快乐。妹妹与他解除婚约吧,难道我就不如那废物吗?不要再与他有纠葛了。我来想办法…很快就会彻底消失!我保证!绝不会让他再碍着妹妹的眼!”
“哥哥…我们没有可能的.....”林楚楚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虽然只是一触即分,却让王焱如同打了鸡血,“你对我真好…别去做傻事”她最后几个字说得极温柔,如同羽毛拂过,却比任何重话都更有力。
王焱只觉得一股豪情直冲头顶,拍着胸脯:“为了妹妹,一切都值得,刀山火海又何妨?区区十万大山外围,我还不放在眼里!妹妹就安心等我好消息!”
他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多是些表忠心、画大饼的甜言蜜语,在林楚楚半真半假的迎合与担心下,整个人飘飘欲仙,最终志得意满、浑身干劲地告辞离去,迫不及待要去布置他的“除废大计”。
临走时突然转身将身上的储物袋递给了林楚楚。
“莫要因为心疼我而拒绝,委屈了自己,这里有一万灵石和些许灵药,妹妹拿着修炼,等我凯旋。”
雅阁门再次合上。
林楚楚脸上的娇羞柔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淡漠和一丝疲惫。她拿起酒壶,却不是倒酒,而是将壶中清酒缓缓淋在刚才被王焱抓过的手上,细细冲洗。
“蠢不可及。”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不知是在说王焱,还是在说那即将赴死的独孤正。
她走到窗边,看着王焱兴冲冲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毫无笑意的弧度。
……
此时的独孤正拖着伤体,艰难地走到庶务堂。管事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看到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领补给?外出历练?”管事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你这修为,进十万大山给妖兽送口粮吗?家族资源紧张,没多余的东西给你浪费。”
任凭独孤正如何低声下气地解释,那管事只是不耐烦地挥手驱赶:“没有没有!快滚!别挡着后面的人!”
最终,独孤正只领到了三块硬得能硌掉牙的最低等杂粮饼,以及一小包几乎没什么药效的止血草粉末。至于武器?连一柄最粗糙的铁剑都没有。
他攥着那微不足道的“补给”,心如死灰地回到破院。
刚进院门,就见两名护卫像丢垃圾一样,将虚弱不堪、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的独孤嫣扔了进来。
“嫣儿!”独孤正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扶起她。
独孤嫣看到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正哥哥…我没事…他们关了我两天,没打我太重…你…你怎么样了?我听说…听说林家…”
她显然也听说了那屈辱的婚约,眼中满是担忧和绝望。
看着独孤嫣苍白的小脸和眼中的依赖,独孤正心中那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他必须去!为了救她,也为了那渺茫的、或许能改变命运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没事。嫣儿,你好好待在这里,我…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为你寻找治伤的灵药。”
他没有提十万大山的危险,也没有提那四十万灵石的巨额债务。
“不…正哥哥你别去!外面太危险了!”独孤嫣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眼中充满了恐惧。她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也隐约感觉到绝非好事。
“放心,我会小心的。”独孤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将那三块杂粮饼塞了两块给她,自己只留了一块,那包止血粉也全给了她。
“等我回来。”
留下这句话,他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出了院子,没有再回头。他怕一回头,看到独孤嫣那绝望的眼神,自己就会失去所有的勇气。
他身无长物,只有一块冰冷的饼子,一身破旧的衣衫,以及一具遍布伤痕的虚弱身体。
目标,是妖兽横行、危机四伏的十万大山。
而在他身后,遥远的街角,王焱带着几个气息彪悍的跟班,望着独孤正消失在城门口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兴奋的笑容。
“跟上!等进了山脉深处,找个没人的地方,送我们这位独孤公子上路!做得干净点,伪装成妖兽袭击!”王焱低声吩咐,眼中杀意凛然。
“是!王少放心!”跟班们狞笑着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