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在天星城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中悄然流逝。
明面上,南州商会、四海会与青阳宗的冲突持续升级。在月姬安插在青阳宗内部暗线的“推动”下,几次小规模的摩擦终于在城外演变成了真正的流血冲突。四海会的一支运输队在“黑森林”遭遇“不明身份”的袭击,死伤十余人,现场留下了疑似青阳宗功法的痕迹;紧接着,青阳宗设在城西的一处货栈夜间起火,损失惨重,墙上用血画着一个扭曲的商会标记。
双方互相指责,言辞激烈,火药味十足。天星城主府出面调停,但收效甚微。整个天星城的目光都被这场日益激烈的商会之争所吸引,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然而,在这片喧嚣的掩盖下,针对月华阁的秘密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南州商会密室内,张万森、钱不多与留守天星城的林越再次聚首。
张万森面色凝重,将一枚玉简放在桌上:“这是暗影殿和我们会、四海会三方这些日子调查的汇总。关于月华阁和月姬,查到了一些东西,但……关键之处,似乎总有一层迷雾。”
钱不多接过玉简,神识扫过,胖脸上也收起了惯有的笑容:“月华阁的货源,主要来自南疆几个中立坊市,账目清晰,看似没有问题。资金流向也中规中矩,除了维持店铺运营,大部分利润似乎都用于采购一些稀有的冰属性灵材。月姬此人,深居简出,与凌霄阁林风等少数几人交往,谈吐不凡,但对自身来历讳莫如深。”
林越补充道:“暗影殿的重点是追踪月姬的行踪和接触过的人。发现她每隔一段时间,会秘密会见一名来自北域的行商。我们的人试图跟踪那名行商,但对方极其警惕,且似乎精通反追踪之术,几次都跟丢了。最后一次,我们的暗哨追到北域边境,接近‘万载冰原’附近时,线索……彻底断了。”
“万载冰原?”张万森眉头紧锁,“那是北域极北之地,环境极端,人迹罕至。线索在那里断了?”
“是。”林越点头,语气低沉,“那里寒气足以冻结神识,空间紊乱,暗哨无法深入,也不敢久留。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名行商最终消失的方向,是朝着冰原深处而去。”
钱不多眯着眼,手指敲着桌面:“北域……万载冰原……这让我想起某个北域势力。”
张万森和林越同时看向他。
钱不多缓缓吐出四个字:“玄冰阁。”
密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万森瞳孔微缩:“你是说……被我盟击败的玄冰阁?那之后不是已经灭了吗?”
钱不多冷笑一声:“是啊!玄冰阁是灭了,但是有一人生死不明,不是吗?万载冰原那种地方,正是修炼极寒功法之人最佳的藏身疗伤之所!而且,你们不觉得,月姬出现的时间,以及她针对你们的行事风格,和那位夫人,有几分相似吗?都是那般……不择手段,精于算计!”
林越沉声道:“若月姬真与冰魄夫人有关,甚至……她就是冰魄夫人本人伪装,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她针对南州商会,是为了报复!利用四海会和青阳宗,是为了搅乱天星城,削弱我们的力量!”
张万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此事关系重大,仅是猜测,尚无确凿证据。必须立刻禀报盟主!”
消息以最高优先级,传回了南州磐石城。
总舵静室内,陆沉渊看完了暗影殿呈上的详细报告,尤其是关于线索在北域万载冰原附近中断,以及钱不多关于冰魄夫人的猜测部分后,他久久沉默不语。
常枫肃立一旁,能感受到盟主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
“万载冰原……冰魄夫人……”陆沉渊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锐利如刀。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域图前,目光死死锁定在北域那片被标注为极度危险的白色区域。
“盟主,”常枫谨慎地开口,“钱不多的猜测,虽有些大胆,但并非空穴来风。月姬出现的时间点、行事风格、对南州商会的针对性,以及北域的线索……都指向了这种可能性。”
陆沉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脑海中,正飞速回溯着过往的每一个细节。从风临城之战,冰魄夫人败逃;到玄冰阁覆灭,北域大乱;再到天星城突然冒出这个神秘莫测的月姬,以及她一系列针对黑山盟产业的精准打击……
最初,他们都以为黑风峡谷的劫掠,可能只是针对南州商会财富的随机事件,或是其他敌对势力的试探。但现在,串联起所有线索,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浮出水面——那不是随机劫掠,而是蓄谋已久的、精准的报复性打击!其最终目标,很可能就是他陆沉渊和整个黑山盟!
“不是随意劫掠……”陆沉渊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彻骨,“是刻意针对。从最开始,就是针对我黑山盟,针对我陆沉渊!”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凛冽的杀意:“好一个冰魄夫人!好一个金蝉脱壳,暗度陈仓!居然能瞒天过海,潜藏到天星城,在我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常枫心中一凛:“盟主,若月姬真是冰魄夫人,那她的威胁,将远超我们的预估!此女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且对盟主您恨之入骨!必须尽快除掉!”
陆沉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片刻,道:“现在动手,证据仍嫌不足。打草惊蛇,若她真是冰魄夫人,必有后路,很可能再次逃脱。”
他走到案前,快速下达指令:
“第一,密令张万森、林越,调查重点转向确认月姬与冰魄夫人的关联!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确凿证据!但要更加隐秘,绝不能让她察觉我们已经怀疑到她的真实身份!”
“第二,加派暗影殿精锐,秘密潜入北域万载冰原外围,设立观察点,监控任何进出冰原的可疑人物!重点查找玄冰阁残部或与冰系功法有关的踪迹!”
“第三,通知应通,秘密调集一支战阁精锐,化整为零,向天星城方向靠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第四,”陆沉渊目光深邃,“既然她喜欢在暗处搞鬼,那我们就陪她玩到底。告诉张万森,与青阳宗的冲突可以适可而止了,集中精力,对付真正的敌人!同时,可以适当向月华阁释放一些善意,比如,寻求商业合作,试探其反应。”
“盟主是想……引蛇出洞?”常枫问道。
“是麻痹,也是试探。”陆沉渊冷声道,“若她真是冰魄夫人,见到仇人递出的橄榄枝,会是什么反应?愤怒?隐忍?还是……将计就计?她的反应,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常枫领命,匆匆离去。
静室内,陆沉渊独自伫立。窗外,南州的天空晴朗,但他的心中,却笼罩上了一层来自北域极寒之地的阴霾。
“冰魄……若真是你,这次,我绝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他低声自语,指尖一缕凌厉的剑气吞吐不定,静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