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神谷的天,被无尽的流光彻底淹没。
那是一幅足以载入东荒史册、令后世亿万修士都为之神魂颤栗的画卷。成千上万的宗门、世家、古族,驾驭着各自最为华丽与庄重的飞舟、神辇、灵兽,从大陆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不敢发出丝毫喧哗,甚至连灵力运转都下意识地压制到了最低,生怕一丝一毫的异动,都会触怒那尊端坐于行宫之内的无上存在。
数以百万计的修士,其中不乏元婴老怪、化神大能,此刻都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静静地悬停在行宫之外,目光敬畏而又复杂地注视着那座看似平凡,却散发着令天地都为之臣服气息的主殿。
而在那针落可闻的主殿之内,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致。
紫霄皇主、万象圣主、天妖谷主,这三位曾经叱咤风云、一言可决亿万生灵生死的东荒霸主,依旧保持着那个屈辱无比的跪姿。
每一息,对他们而言都漫长得如同一个纪元。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禁锢着他们的力量并非单纯的法力压制,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规则改写”。仿佛在他们踏入这座大殿的瞬间,他们的生命法则之中,就被强行烙印下了一条新的铁律——“见林风者,需跪”。
皇者的尊严,道心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而后又在无尽的恐惧中重塑。
紫霄皇主那双曾经俯瞰众生的龙目之中,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已褪去,只剩下最深沉的敬畏与明悟。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与座上之人,早已不是同一个生命层次的存在。
他们还在“术”与“法”的层面挣扎,而对方,已经站在了制定“道”与“理”的高度。
反抗,不是勇气,而是对天道的亵渎。
想通了这一点,他那颗被强行压弯的头颅,第一次,也是发自内心地,缓缓地、深深地……低了下去。
他用一种沙哑干涩,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紫霄神朝,愿奉圣主为东荒唯一至尊,永世臣服,听凭号令!”
这一拜,这一言,代表着一个旧时代的彻底落幕。
万象圣主与天妖谷主身躯一震,亦是从那无尽的茫然中惊醒,连忙跟着叩首,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颤栗:
“万象圣地,愿奉圣主为尊!”
“天妖谷……愿为圣主座下走卒!”
林风的目光平淡,仿佛只是听到了三只蝼蚁的嗡鸣。
他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缓缓抬眼,目光穿透了殿宇,落在了外面那黑压压的万宗来朝之景上。
“很好。”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殿内殿外每一个人的耳中。
“既然来了,那便听旨。”
“旨”!
一个简单的字,却蕴含着言出法随的无上天威!
所有前来朝拜的宗主、家主、老祖们,无不心神剧震,下意识地躬身,做出聆听圣谕的姿态!
林风的声音,继续在这片天地间回响:
“其一,自今日起,东荒大陆,更名‘混沌域’。域内万法,皆以我混沌圣地为源。凡域内生灵,皆为圣地子民。”
“其二,废除旧有宗门等级。三月之内,圣地将依据各宗底蕴、贡献,重定品阶,颁发‘混沌道印’。持印者,方有资格在混沌域内立足、传道。”
“其三,凡获道印之宗门,需按品阶,定期向圣地献上供奉。作为回报……”
说到这里,林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他缓缓抬手,向着大殿之外的虚空,轻轻一握。
“嗡——!!!”
空间,如同画卷般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
一道深邃得足以吞噬万物的混沌裂隙凭空出现!
紧接着,在一片死寂的、充满了极致骇然的目光注视下,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大石碑,从那混沌裂隙之中,缓缓地、沉重地……降临于世!
那石碑高达万丈,通体呈混沌灰色,非金非石,其上没有任何雕琢,却天然流淌着亿万道玄奥无比的大道神文!
每一道神文,都仿佛蕴含着一条完整的大道真意!
它仅仅是出现,便让整片混沌域的天道法则都为之哀鸣、臣服!一股源自大道初始的苍茫与浩瀚气息,瞬间席卷了在场所有修士的神魂!
在它面前,所谓的化神大能,渺小得如同尘埃!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四个字——
万法之源!
“……作为回报,”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为这神迹般的景象做着最后的注脚,“凡持道印者,皆有资格,派遣门下天骄,前来此【万法道碑】之下,参悟无上大道。”
“尔等贡献几何,便能换来多少参悟的时辰。”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短暂的哗然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狂喜与激动!
那些原本还心存一丝抵触与不甘的宗门老祖们,此刻双目赤红,呼吸急促,死死地盯着那座散发着无尽道韵的【万法道碑】,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贪婪与狂热!
身为修士,他们毕生所求为何?
不就是更强的力量,更高的境界,更玄妙的大道吗?!
而现在,一条通天之路,就摆在他们的眼前!
所谓的供奉,所谓的臣服,在这桩足以改变宗门万代命运的无上机缘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威逼了。
这是……恩威并施!
是阳谋!
是任何一个有追求的修士都无法拒绝的……神之恩赐!
“此为,尔等之机缘,亦为尔等之枷锁。”
林风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从或不从,由尔等自决。”
话音落下。
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天剑门,愿为圣地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玄阴谷,誓死追随圣主!”
“北冥玄宗,叩见至尊!”
“西漠万佛窟,愿聆听圣主法旨!”
“我等,叩见混沌域主!愿为圣地效死!”
最开始,只是剑无双与玄阴子,以及那些最早表态的宗门。
紧接着,是殿外那数以万计的宗主、家主。
最终,那数百万前来观礼的修士,无论是谁,无论何等身份,都在这一刻,被那股狂热的浪潮所席卷,对着那座巍峨的行宫,对着那尊俯瞰众生的【万法道碑】,对着那道端坐于主殿之内、模糊不清却又宛如天道化身的身影……
五体投地,深深叩拜!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汇聚在一起,化作了足以撼动九天十地的唯一音节:
“拜见域主!!!”
“拜见域主——!!!”
万古岁月,无尽纪元。
东荒大陆,在这一日,在这一刻,迎来了它唯一的、真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