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融在青石板缝里,冻成细碎的冰碴,踩上去咯吱响。
阿明缩着脖子蹲在商行对面的老槐树下,棉帽檐压得极低,目光却死死黏着斜前方的巷口——那里有个穿黑斗篷的身影,立在墙根下,斗篷下摆扫过冰碴时,连点声响都没有,正是影。
“阿青姐,他还在那儿!”阿明借着买糖的由头,快步溜回商行,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一动不动站了快一个时辰,刚才我看见他摸了摸墙,好像刻了什么东西。”
沈青梧刚把系统奖励的“情报加密技巧”用在新整理的沈记商船清单上,指尖还沾着点墨汁。
听见这话,她立刻起身,抓起椅背上的藏青棉袍往身上裹,顾晏辰也放下手里的防御图,跟着走到门边:“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
“一起。”沈青梧按住他的手腕,眼神坚定,“影是冲我来的,他刻的标记,我得认。”
两人刚拐出巷口,沈青梧的目光就落在了阿明说的那面墙上——灰砖墙上刻着道极小的樱花纹,纹路浅得几乎要融进砖缝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纹路和武藤敬二的短刀、沈记商船的旗徽如出一辙,是日方势力的暗号,更是影的警告:他盯着这里,跑不掉。
“是警告,也是试探。”顾晏辰指尖拂过砖墙上的纹路,语气沉了沉,“他在告诉我们,他知道我们要和鬼手见面,也在等我们露出破绽。”
沈青梧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棉袍口袋里的手枪——那是阿坤昨天从青帮仓库里找出来的,小巧的勃朗宁,枪身还带着点锈迹,她昨晚练了半宿,总算能熟练上膛。“越这样,越不能慌。”她抬眼望向码头的方向,“鬼手的回复该来了,再等下去,反而会被影摸清节奏。”
话音刚落,就见巷口跑过来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攥着个绣着红枫的布包,径直冲到沈青梧面前,仰着小脸道:“姐姐,刚才有个穿灰风衣的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初三夜,老仓见’。”
布包递过来时,还带着点寒风的凉意。沈青梧接过,指尖触到包里面硬邦邦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块刻着“鬼”字的铜片,还有张折得极小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三行字:“正月十六夜三更,十六铺码头老仓,只许两人来,带实证。”
“初三夜,就是后天。”顾晏辰凑过来看完纸条,眉头拧起,“只许两人,是怕我们带太多人,也怕武藤的人混进来。实证就是你加密的商船清单,正好用上。”
沈青梧把铜片和纸条收好,蹲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谢谢你呀,这个给你买糖吃。”递过去两枚铜板,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远,才起身看向顾晏辰:“你跟我去,阿坤和阿力守外围。”
“我也去!”阿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扛着把磨得发亮的斧头,腰间别着两把短刀,脸色沉得很,“影的身手不是闹着玩的,就你们两个,万一他埋伏在仓库附近,跟本应付不过来!我带五个青帮兄弟,远远守在仓库外,不靠近,只防着影动手。”
沈青梧想了想,点头同意——阿坤是杜月笙的心腹,身手好,又熟悉码头的地形,有他在外围,确实能多一层保障。“阿明呢?”她问。
“我去盯影!”阿明立刻接话,眼神里带着点坚定,“他现在还在巷口,我跟着他,看他往哪儿去,后天晚上也跟着他,只要他靠近仓库,我就放信号——学猫叫,三声短,两声长。”
几人凑在商行里间,围着桌上的码头地图,快速敲定计划:正月十六夜二更,阿坤带兄弟先去码头,摸清老仓周围的地形,在仓库东、西两个出口各守两人,留一人跟在阿明身后,配合他盯梢影;沈青梧和顾晏辰二更半出发,三更准时到仓库,带好加密清单和手枪;阿力留在商行,守着药品和账本,万一出了意外,也好有个接应。
“对了,这个给你。”顾晏辰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囊,递给沈青梧,“里面是烟雾弹,上次系统奖励的,要是遇到危险,拉开引线扔出去,能挡半炷香的时间,足够我们往外跑。”
沈青梧接过布囊,塞进棉袍内袋,又检查了一遍手枪——子弹已经上膛,枪身的锈迹被她擦得干干净净,握在手里很稳。
阿坤也在检查斧头,斧刃映着灯光,闪着冷光:“后天晚上,我会在仓库外的老槐树下挂个红灯笼,那是我们的暗号,看见灯笼,就说明没问题。”
“还有影。”沈青梧指尖落在地图上的老仓位置,语气凝重,“他肯定会提前去埋伏,阿明跟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被他发现了。要是他没跟去仓库,反而往商行的方向走,你立刻让人回报阿力,让他把药品转移到后院的暗格里。”
阿明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的,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几人又核对了一遍计划,确认没有遗漏,才各自散去准备。
沈青梧走到窗边,望着巷口那道黑斗篷的身影,心里清楚——后天晚上的仓库之约,不仅是和军统的合作谈判,更是和影的一场暗战。
赢了,就能借军统的力量,彻底摸清武藤的鸦片走私渠道,主线任务能再推进一步;输了,不仅合作泡汤,他们几人,甚至整个青帮的布局,都可能毁在影的手里。
风又吹了进来,带着点融雪的寒气。沈青梧攥紧了手里的手枪,指节泛白。
她想起沈家公馆的火光,想起福伯倒在她脚边的模样,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毁了她的复仇之路,更不会让武藤的阴谋,得逞半分。
正月十六的夜,很快就要来了。码头的老仓里,藏着合作的希望,也藏着致命的危险,而他们,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