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水流无声,地煞尸傀的低吼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林凡屏住呼吸,身形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沿着洞窟边缘的阴影地带,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
《煞影遁》被催动到极致,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光线最黯淡、气流最不易察觉之处。他周身气息彻底内敛,连戮神煞气都蛰伏不动,唯有气海中的净世白莲虚影微微流转,散发出的纯净平和之意,巧妙地中和了周围环境中那无孔不入的侵蚀煞气,让他得以最大程度地隐匿自身。
那三只地煞尸傀依旧沉浸在吞噬河中精纯煞气的本能愉悦中,苍白溃烂的身躯随着喘息微微起伏,并未察觉到一个不速之客正从它们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悄然掠过。
过程缓慢而煎熬。林凡的精神高度集中,神识如同最精细的丝线,感知着前方每一寸空间可能存在的灵力波动或陷阱。幸运的是,这片区域似乎除了那三只尸傀,并无其他禁制。
足足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终于有惊无险地绕过了那三只怪物,抵达了洞窟的另一侧。前方,一条更为宽阔、由巨大青石砌成的通道出现在眼前,通道两侧墙壁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壁画,风格与古城废墟中的类似,充满了蛮荒古老的气息。
通道倾斜向下,深不见底。而“戮神”虚影的感应,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牢牢指向通道的尽头。
林凡没有丝毫停留,身形一闪,没入通道之中。
这条通道远比之前的甬道恢弘,但也更加破败。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偶尔能看到散落的破碎甲胄和早已风化的枯骨。空气中弥漫的古老煞气愈发精纯,甚至凝聚成了淡淡的黑色雾霭,缭绕在通道之中。这些煞气雾霭仿佛拥有生命,察觉到林凡这个生人的闯入,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缠绕上来,试图侵蚀他的肉身与神魂。
林凡眉头微皱,心念一动,覆盖周身的戮神甲虚影悄然浮现,暗红光芒流转,将那些试图靠近的煞气雾霭尽数抵挡、排开。同时,净莲之力在体内缓缓运行,驱散着偶尔渗透进来的一丝冰冷邪异之感。
他加快速度,沿着通道疾行。越往深处,两侧开始出现一些侧室石门,但大多都已坍塌或被暴力破坏,里面空空如也,似乎早已被洗劫一空。
前行约莫里许,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轮廓隐约出现在弥漫的煞气雾霭之后。
宫殿大门洞开,高达数丈,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和巨大的爪痕,仿佛曾经历过惨烈的大战。门内一片漆黑,唯有“戮神”虚影的渴望达到了顶峰,几乎要自行飞出气海!
林凡在宫殿大门前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到了此地,那源自地底的呼唤已如同擂鼓般敲击在他的心神之上。但他并未被渴望冲昏头脑,越是接近目标,越需谨慎。这洞开的大门,仿佛一张巨兽的口,等待着吞噬一切闯入者。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戮神甲光芒内蕴,却更加凝实。“戮神”虚影在气海中蓄势待发,指尖一缕蕴含破法真意的煞气悄然凝聚。
一步踏出,迈过那高大的门槛,正式踏入宫殿之内。
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异变骤生!
眼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不再是破败的宫殿,他发现自己赫然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脚下是粘稠的暗红血液,堆积如山的残破尸骸散发出冲天的怨气,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无数扭曲的怨魂在尖啸、扑杀!
浓烈到极致的杀戮、暴戾、怨恨、绝望的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洪流,疯狂冲击着林凡的心神!这并非简单的幻象,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心煞攻击!
“哼!区区心煞,也敢乱我道心!”
林凡冷哼一声,眼中清明无比。《戮神九劫》本就与煞气为伍,他更是经历过煞火炼体、意志与戮神枪头本源煞意对撞的磨砺,心志之坚,远超同阶。这心煞幻境虽厉害,却还动摇不了他的根本。
他紧守灵台,戮神煞体自发运转,将那些侵入的负面情绪纷纷碾碎、吸收,化为自身煞气的养料。同时,气海中的净世白莲光芒大放,柔和纯净的白光如同春风拂过冰原,所过之处,那些躁动的心煞之力纷纷平息、净化,让他的心神始终保持着一片清明。
眼前的尸山血海景象开始剧烈波动,如同破碎的镜面,眼看就要崩溃。
然而,就在这时,幻境再变!
血海与尸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的山谷。谷中溪水潺潺,芳草萋萋,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窈窕身影,正背对着他,坐在溪边的青石上,轻声哼唱着熟悉的歌谣。
那是……苏婉的背影!
林凡的心神猛地一颤!尽管他知道这依旧是幻境,但那刻骨铭心的身影,那魂牵梦绕的气息,依旧让他的道心泛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涟漪。
“林凡……”背影缓缓转过身,露出那张温婉清丽、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庞,眸中蕴含着他熟悉的柔情与依赖,“你来了……我好想你……”
声音轻柔,直击灵魂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林凡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僵硬,看着那幻影一步步向他走来,伸出了白皙的手。一股强烈的渴望与眷恋,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就在那幻影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胸膛的刹那,林凡眼中猛地爆发出决绝之色!
“幻象,终归是幻象!给我散!”
他并指如剑,并非攻向那“苏婉”的幻影,而是猛地点向自己的眉心!指尖之上,净莲之力与戮神煞气奇妙交融,化作一道清亮中带着破灭意味的光束,狠狠刺入自己的识海!
“嗡——!”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响在神魂中回荡!
山谷、溪流、苏婉的幻影……所有的一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倒影,剧烈荡漾后,轰然破碎、消散!
眼前景象恢复,他依旧站在那空旷、破败的巨大宫殿门前。刚才的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
林凡脸色微微发白,额头渗出细密冷汗。这心煞攻击,直指内心最深的执念,远比单纯的杀戮幻境更加凶险。若非他及时以净莲之力守护心神,并以莫大意志自斩幻象,恐怕真会沉沦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眼望向宫殿深处,目光更加坚定。经历此劫,他的道心仿佛被淬炼过一般,更加剔透坚固。
宫殿内部空间极大,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柱支撑着穹顶,巨柱和墙壁上雕刻着古老的征战壁画,虽已模糊,但仍能感受到那股金戈铁马的惨烈气息。地面铺着巨大的石板,积尘很厚。
而在宫殿的最深处,一座九层高的暗金色祭坛,巍然矗立。
祭坛之上,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块约莫拳头大小、不规则的多面晶体,通体呈现暗金与暗红交织的色彩,内部仿佛有液体般的能量在缓缓流转,散发出浩瀚、精纯、且与林凡气海中“戮神”虚影同源,却强盛了十倍不止的恐怖煞气波动!
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林凡就感觉自己的“戮神”虚影在疯狂震颤,传递出无比强烈的、如同子体渴望回归母体般的孺慕与渴望!
“戮神核心碎片!”林凡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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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