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自家小院里为功德值的暴涨和实力提升欢欣鼓舞时,京城另一隅,那座曾经夜夜笙歌、如今却门庭冷落的赵府深处,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赵奕的心海中激烈上演。
赵奕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整整三天了。
昔日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如今形销骨立。原本合体的锦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头发也只是胡乱地用一根布带束着,几缕散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书房内一片狼藉,散落的书籍、摔碎的砚台、撕扯过的宣纸……无声地诉说着主人内心的狂乱。
他像一头困兽,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时而抱头蹲下,时而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时而又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状元……我是状元……”他反复念叨着,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惶恐和扭曲,“可她说了……她说我考不上!我考不上啊!”
那日放榜时的场景,如同最恐怖的梦魇,不断在他脑海中循环重放。他看到自己的名字高悬榜首,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羡慕、嫉妒、祝贺的目光,但这一切都抵不过林小满那句轻飘飘的、如同最终审判般的预言——
“放心,你绝对考不上。”
这句话像是一道冰冷的诅咒,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中了状元,却感觉自己像个窃取了荣耀的小丑,像个被命运肆意玩弄的傀儡。所有的欣喜若狂在触及这句预言时,都瞬间化为冰水,浇得他透心凉,继而引发彻底的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拉扯,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脑海中的声音,“她到底是什么人?!是妖?是仙?还是……来自幽冥的使者?”
恐惧,是这三天来最主要的情感。对林小满那莫测能力的恐惧,对自身命运被他人一言决定的恐惧。
但在这极致的恐惧被反复咀嚼、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之后,一种极其微妙、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感,如同石缝中钻出的毒草,悄然滋生。
那是……崇拜。
对绝对力量的、扭曲的崇拜。
当他回顾林小满所做的一切——让李睿成为笑柄,让整个太子党闻风丧胆,让丞相府门庭若市(虽然是反向的),再到一言定他这状元的“名不副实”……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林小满掌握着一种超越世俗、近乎法则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家世、才学、乃至这唾手可得的状元功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他就像一只试图撼动大树的蚍蜉,所有的挣扎和反抗,在对方眼中或许都只是一个无聊的笑话。
既然无法反抗,既然命运已被对方轻易拿捏……
一种近乎自虐的、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开始在他脑中盘旋:
如果……如果臣服于这种力量呢?
如果不再将她视为需要打倒的敌人,而是……需要仰望和依附的存在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恐惧依旧存在,但却奇异地开始与一种狂热的、想要靠近和理解的冲动交织在一起。
他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他想明白这种力量的规则。
他甚至……隐隐渴望能够沾染一丝这样的力量,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追随者。
“她说过……我考不上……”赵奕停下脚步,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然后我考上了,却生不如死……这是惩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应验’?”
“如果……如果我顺从她的‘预言’呢?如果我不再执着于这状元的虚名,而是……”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落在书案上那份被他揉皱又抚平、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状元及第喜报上。那明黄色的绢帛,此刻在他眼中却无比刺眼。
一个疯狂的、足以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惊掉下巴的计划,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要去找她!
不是去质问,不是去报复。
而是去……臣服。去祈求。去拜师!
他要抛开所有的骄傲和尊严,跪倒在她面前,求她收下自己!求她指引一条明路!哪怕只是在她身边做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厮,只要能近距离观察、理解那种力量,他也心甘情愿!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种战栗的兴奋,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却诱人的光。恐惧依旧如影随形,但这恐惧之中,已经掺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敬畏、好奇、渴望,乃至一种扭曲的忠诚。
他不再犹豫。
走到铜镜前,他看着镜中那个憔悴、疯狂却又带着一种异样决绝的自己,开始仔细地整理仪容。他换上了一身最朴素、甚至显得有些陈旧的青色长衫,洗去了脸上的污迹,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要以一个最卑微、最虔诚的姿态,去觐见那位掌控着他命运的神只(他单方面认定的)。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赵奕深吸一口气,推开书房的门,没有惊动任何下人,独自一人,融入了京城的夜色之中,朝着城西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如今却视为圣地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起初还有些虚浮,带着赴死般的决绝。但越靠近那个小院,他的眼神却越发坚定,甚至隐隐闪烁着一丝狂热的光芒。
恐惧与崇拜,在他心中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赵奕,将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赵奕了。
而那个让他完成这场蜕变的核心——林小满,对此还一无所知,她正美滋滋地试用着新到手的【微表情分析术】,对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做各种鬼脸,分析着“翻白眼”和“撇嘴”分别代表了哪种情绪……
命运的丝线,再次朝着无人预料的方向,悄然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