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那带着哭腔的哀求和他手中沉甸甸的食盒,像一道分水岭,正式宣告了林小满在京城“恶势力”(自封的)地位的确立。然而,太子党的溃败与民间梗的流行,并未带来真正的平静,反而催生了一个奇特的组织。
在赵奕疯魔、李睿“投诚”之后,以王鹏和孙铭为首的剩余太子党核心成员,在极度的恐惧与不甘中,于王鹏家一间密不透风的书房里,秘密集会。
王鹏那张胖脸此刻煞白,汗珠不断从额角滚落,浸湿了华贵的丝绸领口。他烦躁地踱着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豪猪。
“完了!全完了!赵奕疯了,李睿那软骨头跑去摇尾乞怜!我们……我们接下来会不会……”他猛地停下,惊恐地看向孙铭,“孙兄,你说那妖女下一个会不会‘祝福’我们断子绝孙?或者祝福我们走路摔跤直接跌进茅坑淹死?”
孙铭相对镇定,但紧抿的嘴唇和眼下浓重的青黑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端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
“王兄,稍安勿躁。自乱阵脚,才是取死之道。”他的声音还算平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林小满的能力虽然诡异,但并非无迹可寻,也绝非万能。否则,她早已权倾朝野,何必蜗居在那破落小院?”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王鹏几乎是在低吼,肥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孙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自然不能。既然无法力敌,便要智取。我观其能力,似乎与‘言语’和‘意图’密切相关。若我们心无恶念,甚至……心怀‘善意’,她的‘诅咒’或许便会失效,甚至反噬其身?”
这个大胆的猜想让王鹏愣住了:“心、心怀善意?对她?”
“非也。”孙铭摇头,“是对我们自己,或者说,是对抗她那种‘反向规则’的一种……心理暗示。我们需要团结起来,形成一个共同的信念场,互相支撑,抵消她的影响力。”
于是,一个荒诞绝伦的计划诞生了。
由王鹏和孙铭牵头,剩余七八个对林小满恐惧到骨子里的太子党成员,秘密成立了“反乌鸦嘴联盟”。联盟的宗旨并非主动攻击林小满,而是通过集体性的、正向的自我暗示和精神胜利法,来对抗那无处不在的“反向预言”威胁。
联盟的第一次集体行动,就在这次密会上举行。
书房内,门窗紧闭,烛火摇曳。以王鹏和孙铭为首,七八个往日里在京城横着走的纨绔子弟,此刻围成一圈,盘膝坐在蒲团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与……紧张。
王鹏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样,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却带着颤音:
“我,王鹏,今日……今日走路绝不会摔跤!绝对不会!”
他说完,紧紧闭上眼睛,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
旁边一个瘦高个子弟接着喊道,语气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我……我今日吃饭绝不会噎着!绝不会!”
“我今日出门,绝对不会踩到狗屎!”
“我……我娘今天肯定不会骂我!”
“我新买的玉佩,绝对绝对不会掉!”
一时间,书房内充满了各种鸡毛蒜皮、却又被他们用视死如归的语气喊出的“正向预言”。场面既滑稽又透着一股心酸。他们试图用这种集体念叨“好事”的方式,构建一个“祥瑞”力场,仿佛这样就能让林小满的“乌鸦嘴”失效。
孙铭没有参与这些琐碎的宣言,他只是闭目凝神,在心中默念:“我孙铭,今日心智清明,绝不会被外邪所侵,定能找到应对之法……”
这场诡异的“精神胜利法”仪式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结束后,众人皆是一身冷汗,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有、有用吗?”王鹏喘着粗气,满怀期待地看向孙铭。
孙铭缓缓睁开眼,沉吟道:“心诚则灵。至少,我等心意相通,气势相连,或可削弱其威能于万一。”
然而,命运的讽刺往往来得又快又狠。
就在联盟成员们互相打气,准备怀着“必胜”的信念离开书房,迎接“安全”的一天时——
“哎呦!”
走在最前面的王鹏,许是心神不宁,也许是腿坐麻了,刚迈出书房门槛,脚下一绊,那肥胖的身躯如同一个滚动的球,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院子的青石板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王兄!”
“少爷!”
众人惊呼,手忙脚乱地去扶。
紧接着,那个瘦高个子弟因为回头关注王鹏,没注意脚下,精准地踩中了一坨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的、新鲜热乎的狗屎,滑腻的触感让他发出一声怪叫。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成员腰间的玉佩扣环不知怎的突然松动,“啪嗒”一声脆响,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摔在地上,顿时缺了一个角。
一时间,王府院门口人仰马翻,惊呼与痛呼此起彼伏。
刚刚建立的“反乌鸦嘴联盟”,在其第一次集体行动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遭遇了惨不忍睹的“现实检验”。
王鹏被人搀扶起来,鼻青脸肿,华服沾尘,他指着天空,气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这是……这是对我们的警告!联盟……联盟暴露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刚刚建立起的那点可怜的心理防线冲刷得七零八落。
孙铭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脸色铁青。他之前那套“信念场”的理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抗那个女人的“规则”之力吗?
而此刻,远在城西小院的林小满,正美滋滋地享用着李睿进贡的、来自京城第一酒楼“八宝斋”的精致点心。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狐疑地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
“奇怪,谁在背后念叨我?”她嘟囔了一句,随即注意力又被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糕吸引,“不管了,干饭要紧!”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又粉碎了一次太子党残余势力的微弱反抗,并且让“反乌鸦嘴联盟”这个名字,成了日后京城纨绔圈里一个经久不衰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