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拄着枯枝,像个蹒跚学步的老人,开始在乱葬岗进行她的“地毯式筛查”。每靠近一个稍微新鲜点的土包或者可疑的凹陷,她都要先做一番心理建设,然后用枯枝小心翼翼地戳刺、拨弄,生怕下一秒就戳出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过程枯燥、恶心,且毫无成就感。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在重复确认那些早已化作白骨的“前同事”们,显然跟她手头的案子没什么关系。
体力在快速消耗,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一阵紧过一阵。她不得不再次停下来,依靠“反向预言”找到几颗更酸涩、甚至有点发苦的野果充饥。果子下肚,胃里的灼烧感稍缓,但浑身的无力感却更重了。
“这项目经理当得……连出差补贴都没有,还得自备干粮。”她靠在一块风化严重的石碑上,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荒坟,第一次对“工作量”这个词产生了深刻的敬畏。
就在她几乎要被疲惫和绝望再次淹没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一丛低矮的灌木。灌木的枝叶间,似乎挂着一小片不同于周围枯黄颜色的、深蓝色的碎布。
她的心猛地一跳!直觉告诉她,那可能是什么!
她挣扎着走过去,用枯枝拨开灌木。那片碎布挂在一根尖锐的断枝上,像是被人匆忙跑过时刮下来的。布料的质地不错,是细棉布,染成了深蓝色,边缘参差不齐。
更重要的是,这颜色……和她之前发现的那个檀木盒子内侧衬布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月”?!这是“月”的衣服碎片?!
林小满的心脏狂跳起来,疲惫一扫而空!她立刻以这片灌木为中心,展开了更仔细的搜索。
果然,在灌木后方不远处,一片泥土有明显被踩踏和拖拽的痕迹!痕迹很杂乱,而且向着乱葬岗更深处延伸!
她顺着痕迹追了过去,心跳如擂鼓。痕迹断断续续,时而在裸露的泥土上,时而被荒草掩盖,但她凭借着那股找到线索的兴奋劲,死死地盯着地面,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异样。
追出了大约几十米,痕迹在一片相对空旷、地面散落着不少碎石的地方消失了。
林小满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这里没有明显的坟包,只有几块巨大的、半埋入土的岩石。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最大那块岩石的底部缝隙里。那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她走近一些,蹲下身,用枯枝小心翼翼地往外拨弄。
那是一个……小巧的、银质的……耳坠?只有一只。样式精巧,坠子是一颗小小的、泪滴形状的珍珠。
耳坠上,沾染着一点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她拿起那只耳坠,指尖冰凉。
“月”在这里遭遇了什么?搏斗?被迫害?这只耳坠,是在挣扎中掉落的吗?
她站起身,环顾这片空地。这里,可能就是“月”最后出现的地方,甚至……可能也是她遇害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寒意。她仿佛能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裙的年轻女子,在这里惊慌奔跑,被追上,挣扎,耳坠被扯落……
那么,“月”的尸体呢?是被匆忙掩埋了?还是……根本就没被留下?
林小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像勘查第一个现场一样,仔细检查这片区域。岩石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地上的碎石有被踢动的迹象……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岩石底部、靠近耳坠掉落位置的一片苔藓上。那片苔藓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的更深,而且……有点黏腻?
她伸出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极淡的、甜腥中带着怪异芬芳的气味!
这不是血的味道!更像是……某种药物?或者……毒?
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林小满!
她猛地回想起那具男尸脸上,那极其诡异、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荒谬笑容”!
一个被钝器击打后脑的人,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除非……他在被击打之前,就已经处于一种极其异常的状态!
比如……中了毒?一种能致人狂笑不止的毒?
“笑气”?古代有这种东西吗?还是某种能刺激神经、产生幻觉和无法控制笑意的植物或药物?
如果死者是先中了这种“笑毒”,无法控制地大笑,然后在那个状态下被人从背后一击毙命……那么,他脸上凝固的笑容,就说得通了!
那笑容,不是情绪,是中毒后的生理反应!是肌肉的痉挛!
而那个“荒谬的真相”,可能根本就不是他“听”到的,而是他“看到”的——比如,下毒者,或者他信任的人,在他面前露出了真面目,而他在毒药的作用下,只觉得这一切荒谬可笑,直至死亡降临!
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能串联起来了!
“月”约见死者,告知“关乎性命”的秘密(很可能就是关于有人要加害他,或者某个惊人的真相)。但在见面时,或者见面前后,死者可能被第三方,或者甚至可能就是“月”(被迫?)下了毒,导致他狂笑不止。然后,凶手出现,从背后给了致命一击!
“月”在混乱中挣扎逃跑,刮破了衣裙,掉落了耳坠,可能也遗落了那个檀木盒子……她最终是生是死,未知。
林小满被自己的推理惊呆了。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这起案子就不是简单的情杀或仇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药物和谋杀的灭口行动!死者,是被“笑死”的!至少在生理上是这样!
她立刻看向系统界面,【悬案追凶】的任务依旧挂着。
“系统!”她忍不住在心里喊道,“我的推理方向对吗?死者是不是中了毒?”
【线索不足,无法确认。需获取更多直接证据,如毒物残留、凶手身份等。】系统的回应依旧谨慎。
但林小满分明感觉到,在自己做出这个推理的瞬间,系统界面似乎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某种隐藏的进度被推动了。
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现在,她需要找到更直接的证据——毒物的来源,或者,关于凶手身份的线索!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只沾染着可疑气味的银质耳坠,以及那片深蓝色的碎布。
“月”……你到底是谁?你现在……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