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风裹着凉意往车窗缝里钻,谢城睿指尖夹着的半支烟早灭了,烟灰簌簌落在深灰色休闲裤的膝盖处,他却浑然未觉。
手机屏幕亮着,谢锦韫发的朋友圈视频里,暖黄的舞台光落在颜枝发梢,她跟着节奏晃着脑袋,马尾辫扫过肩头时,嘴角弯起的弧度亮得刺眼。
他的指节用力掐着手机边缘,骨节泛出青白,眼底像是积了层化不开的寒霜。
镜头先晃了晃,是谢锦韫低头凑向颜枝耳边的侧影,那只总带着温和笑意的手,还轻轻扶着颜枝的肩,姿态亲昵得扎眼。
下一秒,颜枝忽然转头,发梢随着动作扫过耳尖,她先是愣了愣,瞳孔微微睁大,像是没料到镜头会对着自己。
可不过一秒,她就弯起眼睛,露出一点虎牙,笑容亮得像舞台上的追光,连眼角的弧度都浸着雀跃。
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屏幕上颜枝的脸,屏幕的温度远不及记忆里她脸颊的软,他喉结滚了滚,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要将车厢里的空气冻住。
而视频中的主要主人公颜枝,此刻正随着鼓点踮着脚又唱又跳。
她额角沁出细汗,贴在鬓边的碎发被热气烘得发潮,却一点不觉得累,只觉得浑身发热,连指尖都浸着雀跃的力量,跟着台上的歌手大声唱着副歌,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响起,她才终于舍得从舞台上挪开目光,低头往口袋里掏手机。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谢城睿”三个字在暖光里跳得刺眼,像一盆刚从冰窖里舀出来的凉水,兜头浇在她身上,连带着方才的燥热都褪得一干二净。
“我勒个娘亲哎……”
她下意识攥紧手机,声音压得极低,心跳却砰砰撞着胸口,他怎么偏偏这时候打电话来?
颜枝又想要继续装死,为什么是又呢?因为上次这场景还是谢润钦在旁边的时候。
谢润钦情绪好像没有人能够影响,就算看到她躲电话也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浪费时间;
可身边的谢锦韫不一样,他心眼细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揪着不放,吃醋时眼底会蒙着层委屈的雾。
果然,谢锦韫的目光早落在了她攥紧手机的手上,他伸手轻轻勾了勾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笑:
“怎么了枝枝?手都攥红了,是谁的电话把你吓成这样?”
没等颜枝躲,他已经自然地拿过手机。看清屏幕上“谢城睿”三个字时,他眼底的笑意没减,指尖却在屏幕边缘顿了顿,随即按下了接听键。
喧闹的音乐声里,谢城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低沉的调子像裹了层冰,竟清晰得没被嘈杂盖过:
“枝枝,你这是在哪里?周围这么喧闹。”
谢锦韫突然往她身边靠过来,颜枝深秋的外套早脱了搭在谢锦韫的臂弯,他手掌顺着她的衣摆钻进去时,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颜枝立刻瞪他,眼神里满是警告,可他像没看见似的,指腹轻轻蹭过她腰腹的软肉,力道不轻不重,痒得她差点没忍住哼出声。
“阿…阿睿,我在演唱会现场。”
颜枝的声音发飘,一半是被谢锦韫的动作弄乱了呼吸,一半是慌的。
“阿睿”两个字刚落,谢锦韫脸上的笑瞬间淡了,眼底的暖意像被风吹散,沉得发暗。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反而更肆无忌惮些,指尖轻轻掐了下她的腰,惹得颜枝往旁边缩了缩,却被他用胳膊圈住,逃都逃不开。
听筒里的沉默持续了几秒,谢城睿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是那样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枝枝,可以告诉我,是和谁在一起吗?”
颜枝的舌头像打了结,磕磕绊绊说不出完整的话。
没等她组织好语言,谢城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带着点漫不经心,却更让人心慌:
“枝枝不着急,慢慢想。我已经到了,你一会儿……慢慢和我说。”
电话“咔嗒”一声挂断,颜枝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心像被攥紧了,慌得手脚都发僵。
她猛地站起身,她可不想等会儿被谢城睿堵个正着,又落到修罗场里面。
谢锦韫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也站起来追上去,手里还拿着她落下的荧光棒,语气里带着点可怜的委屈:
“枝枝,别走那么快……不要丢下我。”
颜枝的脚步顿了顿,深秋的风从过道吹过来,带着点凉意,站在原地没回头,语气却实在算不上好:
“快点跟上,我们先去找林先生,他肯定知道观众不知道的近路,让他安排人送我们从后门出去。”
这样至少能减少点和谢城睿撞上的概率。
而颜枝口中的林先生,此刻正站在贵宾休息室的地毯上,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连鬓角的头发都湿了。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声音结结巴巴:
“谢先生,事情……事情就是这样的。谢少爷和颜小姐现在在内场第三排正中间,位置是之前就定好的……”
谢城睿没说话,指尖夹着的烟没点燃,烟身被他捏得变了形。
他穿着件深黑色的风衣,领口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听到“第三排正中间”时,他抬了抬眼,眼底的阴沉像化不开的墨,周身的压迫感让休息室里的暖气都失了温度:
“叫人把颜枝旁边的座位腾出来。”
林凡的脸瞬间垮了,语气更为难:
“谢先生,这……这有点难办啊。那座位的观众是提前半个月订的票,现在突然让人家换座,怕是会闹意见……”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谢城睿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目光扫过来时,像带着冰碴子。
“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林凡心里一哆嗦,连忙点头:
“好、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往外走。
癫公!
这么一对比,谢少爷的脾气简直好得像块温玉,哪像眼前这位,稍不称意就透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林凡刚拧开休息室的门,就见颜枝举着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因为刚才要敲门的动作微微蜷着。
看清来人是林凡,颜枝眼里瞬间亮了亮,惊喜地往前凑了半步,连带着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都晃了晃:
“林先生!可算找到你了,正好有件事想麻烦你,我们想从场馆后门走,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安排下?”
林凡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碰面中反应过来,脑子里还停留在刚才谢城睿的低气压里,此刻只愣愣地“啊”了一声,目光下意识往颜枝身后扫了眼。
没等他回应,休息室里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裹着冷意,清晰地飘到门口:
“枝枝,麻烦他做什么?你想做的事,不如直接麻烦我。”
颜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转头望去。
只见谢城睿坐在沙发正中央,深黑色风衣的领口没拉严,露出一点冷白的脖颈。
他手里还捏着半支未点燃的烟,目光却牢牢锁在她身上,眼底的沉郁像化不开的墨,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她后知后觉地往旁边缩了缩,却感觉到手臂被人轻轻攥住,谢锦韫不知何时已经挨到了她身侧,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小臂上,带着安抚的力道。
他没看谢城睿,只侧头看向颜枝,轻声问:
“枝枝,你没事吧?”
这一声“枝枝”像根针,刺破了休息室里短暂的沉默。
谢城睿的目光从颜枝脸上移开,落在两人相触的手臂上,眸色又沉了几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身,指节泛出青白。
颜枝艰难的咽下口水,666,这下直接撞枪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