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水盟的商业绞杀如同不断收紧的绳索。负面舆论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持续发酵,尽管安笛和付忻颜动用各自人脉尽力澄清,但恶评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断消耗着茶舍的口碑和信誉。
最致命的打击来自供应链。几家核心供应商的突然断供,让茶舍的菜单上不得不划掉了近三分之一的特色茶饮和茶点。熟客们虽然表示理解,但选择减少带来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新客人更是望而却步,茶舍的日营业额断崖式下跌。
“明澜姐,”安笛看着几乎空无一人的大堂,声音带着哭腔,“这个月的租金和水电……账上的钱可能不够了。”
白翎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那身华丽的白色西装也似乎黯淡了几分:“要不我去找那几个供应商‘谈谈’?保证他们明天就哭着求着把茶叶送上门!”
“不可。”云衍立刻否决,他面前摊开着平板,上面是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对方正希望我们动用非常手段,届时便可借题发挥,将我们彻底置于规则的对立面。他们在法律和舆论层面都已布好陷阱。”
明澜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账本上刺眼的红色数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茶舍目前的困境,现金流濒临断裂,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她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动用父母留给她的那点最后的积蓄,或者……向金鲤开口?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按下。金鲤的恩情尚未偿还,她不愿轻易再添负担。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着茶舍,连空气都显得凝滞。晏晏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沉重,变得比平时安静许多,常常一个人坐在儿童区,用彩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这天下午,茶舍依旧门可罗雀。明澜心力交瘁地坐在柜台后,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晏晏抱着他的新画作,蹬蹬蹬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妈妈,你看。”晏晏将画纸举高,小脸上带着一丝献宝般的期待,想要驱散母亲眉间的忧愁。
明澜强打起精神,接过画。画纸上是晏晏惯常的稚拙笔触,但内容却让她微微一怔。
画的依然是观澜茶舍,但视角非常奇特——是从茶舍内部,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看向外面。窗外并非车水马龙的街道,而是一片郁郁葱葱、云雾缭绕的山林。更奇特的是,那些云雾的形状,隐约勾勒出一张温和的、如同山岳般巨大的脸庞,正慈祥地“注视”着茶舍。山林间,还有一些发光的小精灵在茶树间跳跃。画纸的右下角,晏晏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山爷爷请喝茶”。
“晏晏,这是什么?”明澜指着那片山林和那张云雾构成的脸。
晏晏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是山爷爷呀!我做梦梦到的!山爷爷说他那里有好多好多好香的叶子,想请妈妈去拿,然后请好多好多小朋友来喝茶!”他伸出小手指,点着画中那些发光的小精灵,“这些小光点,就是山爷爷的茶叶变的,会跳舞呢!”
孩童的呓语,天真烂漫,不着边际。若在平时,明澜只会当作孩子丰富的想象力一笑置之。但此刻,在她为茶叶来源焦头烂额之际,晏晏这番话,配合着这幅充满灵性的画作,像一道微光,骤然刺破了她脑海中的迷雾!
山爷爷……云雾缭绕的山林……发光的茶叶……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地名,伴随着母亲林静淑早年行医时的一段模糊记忆,猛地跳入她的脑海——云雾山!
那是渝城远郊一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原始山林,母亲曾提起,几十年前她跟随外公去那里采药时,遇到过几位坚守古法的茶农,他们守护着一些濒临失传的古老茶树品种,茶叶品质极佳,但因山路险阻、产量稀少,几乎不为外人所知。母亲还曾说,那里的山民信奉山灵,民风淳朴……
难道晏晏梦中所谓的“山爷爷”,指的是云雾山的山灵?这孩子纯净的灵觉,是否在无意中,捕捉到了某种冥冥中的指引?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明澜心中蔓延开来。尽管听起来玄乎,但这或许是当前绝境中,唯一一条可行的、不受暗水盟控制的出路!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紧紧抱了晏晏一下:“晏晏,你真是妈妈的小福星!”
她立刻找来云衍和白翎羽,将晏晏的画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白翎羽摸着下巴,看着那幅画,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趣:“云雾山?听着有点意思。小晏晏这梦做得蹊跷,说不定真有什么机缘。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云衍凝视着画中那云雾构成的脸庞,神识微微探出,虽无法直接感知远在百里外的云雾山,但他能感觉到这幅画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自然的灵性气息,与城市中的驳杂灵气截然不同。他点了点头:“可往一探。”
无论这是巧合,还是真的某种启示,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生机。
明澜下定决心:“好!我们去云雾山!安笛,茶舍暂时交给你和齐铭星照看。表姐,麻烦你继续留意暗水盟的动向。云衍,翎羽,我们准备一下,尽快出发!”
绝境之中,这来自孩童画笔和呓语的微小光芒,或许将成为照亮前路、扭转局面的关键。一场深入原始山林,寻找失落茶源、也探寻自然之灵的旅程,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