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观澜茶舍”的落地窗前洒下斑驳的光影。明澜正在教晏晏认字,母子俩头挨着头,坐在临窗的榻榻米上。
“妈妈,这个字念什么?”晏晏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绘本上的“江”字。
“江,大江的江。”明澜柔声解释,“就像我们窗外的嘉陵江。”
店门上的风铃轻轻响起。明澜抬头,意外地看见父母一同走了进来。苏怀瑾手里提着个纸袋,林静淑则抱着一束淡雅的菊花。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明澜连忙起身。
林静淑将菊花递给女儿:“你爸说想来看看外孙,顺便尝尝你新到的茶叶。”
苏怀瑾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将纸袋放在桌上:“学校给退休教师发的重阳节礼物,茶叶,我喝不完。”
明澜心里一暖,知道这是父亲别扭的关心。她正要说话,店门再次被推开。
云衍出现在在门口,今日穿着一件深蓝色高领毛衣,外搭休闲西装,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书卷气。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礼盒,见到店内的情景,脚步微顿。
“看来我来得不巧。”他声音温和。
“云先生来得正好。”明澜连忙迎上前,“我父母今天过来,正要泡茶。”
云衍的目光与苏怀瑾相遇,两人微微颔首致意。明澜注意到,父亲看云衍的眼神比上次柔和了许多。
“云先生若不介意,一起喝杯茶?”苏怀瑾主动开口,语气是明澜许久未闻的温和。
云衍从容落座:“荣幸之至。”
明澜取来一套青瓷茶具,准备冲泡父亲带来的茶叶。就在她忙碌时,云衍与苏怀瑾已经自然地交谈起来。
“听说云先生是做投资的?”苏怀瑾问。
“主要是文化产业。”云衍回答得谦和,“最近在筹备一个传统文化保护基金,正在寻找合适的顾问。”
苏怀瑾的眼睛微微一亮:“传统文化?具体是哪方面?”
“主要是民间技艺和非遗保护。”云衍从手机里调出资料,“比如蜀绣、竹编这些,听说苏先生老家还有神秘的巫文化,这对于我开始的吸引力特别大。”
苏怀瑾眼睛突然明亮,话语瞬间变得密集起来:“云先生,你可不知道啊,我们老家的巫文化,什么岩棺啊,什么盐泉啊,对白鹿引泉……”
明澜一边泡茶,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暗暗惊讶。云衍显然做足了功课,每个话题都恰到好处地投父亲所好。
林静淑悄悄走到女儿身边,低声道:“这位云先生,很会说话嘛。”
茶香袅袅中,云衍与苏怀瑾的交谈越发投机。从传统文化谈到教育理念,从茶道谈到人生哲学,苏怀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甚至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明澜这孩子,从小就倔。”苏怀瑾突然话题一转,“但做事认真,有主见。”
这是父亲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夸奖她。明澜倒茶的手微微一顿。
云衍微笑颔首:“确实。明澜的茶舍经营得很有特色,在年轻一代里很难得。”
他自然地称呼她“明澜”,语气熟稔却不逾矩。
晏晏这时跑过来,趴在云衍膝头:“云叔叔,你会下棋吗?”
云衍弯腰将孩子抱到身旁的椅子上:“会一点。晏晏想学吗?”
“爷爷教我下象棋!”晏晏兴奋地说。
云衍看向苏怀瑾:“苏老师也喜欢象棋?”
“业余爱好。”苏怀瑾难得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云先生也会?”
“略懂。”云衍谦逊地说,“不如改天向苏老师请教一局?”
明澜与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父亲向来挑剔,今天却对云衍格外赏识。
茶过三巡,云衍适时起身告辞。他离开前,将带来的木盒递给明澜:
“一点小心意,是安神的香,适合茶舍用。”
送走云衍后,苏怀瑾还望着门口,若有所思:“这位云先生,不简单。”
林静淑轻声附和:“谈吐不凡,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
最让明澜意外的是父亲的下一句话:“澜澜,你交朋友,爸爸是放心的。”
这句话虽简单,却意味着太多。明澜眼眶微热,低头掩饰情绪。
夕阳西下,父母准备回家。苏怀瑾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女儿:
“下周末,带晏晏回家吃饭吧。我炖汤给你们补补。”
望着父母相携离去的背影,明澜站在店门口,久久没有动弹。秋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心底那根柔软的弦。
她想起云衍今日的言行举止,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既展现了修养,又保持了恰当的距离。他像是精准地知道该如何获得长辈的认可。
这种洞察力,已经超出了普通的人际交往能力。
夜幕降临,明澜点燃云衍送的安神香。淡淡的檀香在茶舍中弥漫,宁静悠远。她坐在窗前,看着江上的灯火倒影,思绪万千。
云衍的出现,不仅帮她化解了危机,更意外地弥合了她与父母之间的裂痕。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香雾缭绕中,明澜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上云衍的号码。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发出了简短的感谢短信:
“今天谢谢你。父母很开心。”
片刻后,手机亮起:
“应该的。晚安,明澜。”
简单的回复,却让她的心安定下来。或许有些谜题不必急于求解,有些缘分只需静待花开。
窗外,江涛声声,如同时光的低语,诉说着那些尚未开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