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带着侍卫直奔锦绣阁,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王妃,墨侍卫,”前去拿人的侍卫匆匆回报,“金铃……死了!在她房中发现的,初步看是……悬梁自尽!”
“自尽?”陆晚吟眸光一凛。好快的灭口速度!沈清璃这是要断尾求生,将所有罪责推到一个死无对证的丫鬟身上!
墨影脸色阴沉:“王妃,如今死无对证,单凭张婆子一面之词,恐怕难以定沈侧妃的罪。”一个是被收买的粗使婆子,一个是“以死明志”的贴身丫鬟,孰轻孰重,明眼人都看得清。沈清璃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金铃私自行动,她毫不知情。
陆晚吟沉吟片刻,眼中锐光不减:“无妨。就算金铃死了,这戏也还没完。她沈清璃想断尾,我就偏要让她把这尾巴露出来!”
她转向墨影,低声吩咐了几句。墨影眼中闪过诧异,随即领命而去。
夜色渐深,锦绣阁内却灯火通明。
沈清璃穿着一身素白衣裙,未施粉黛,眼眶微红,我见犹怜地坐在厅中,对着面前萧夜珩冰冷的身影垂泪啜泣。
“王爷明鉴!”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惶恐,“妾身对天发誓,绝不知金铃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那贱婢被人收买,或是心存怨怼,才……才欲陷害妾身,陷害王爷!如今她以死谢罪,更是死无对证,妾身……妾身真是百口莫辩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萧夜珩坐在主位之上,面容隐在烛光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却让整个厅堂如坠冰窖。他并未开口,只静静听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就在这时,陆晚吟带着墨影,以及被两名侍卫押着的、面如死灰的张婆子,缓步走了进来。
“王爷,”陆晚吟微微福礼,目光平静地扫过演戏正酣的沈清璃,“事关王爷安危,妾身觉得,有些细节,还是当面对质清楚为好。”
沈清璃看到张婆子,哭声一滞,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更加悲切地看向萧夜珩:“王爷!便是这恶奴攀诬妾身!她定是受了指使,与那金铃串通一气,欲置妾身于死地啊!”
张婆子被她倒打一耙,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开口,却被陆晚吟一个眼神制止。
陆晚吟不急不缓地走到沈清璃面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妹妹先别急着喊冤。金铃是死了,但有些东西,死了,反而更说明问题。”
她转向墨影:“墨侍卫,在金铃房中,可还发现了其他东西?”
墨影会意,上前一步,手中托着一个用绢布包裹的小盒子:“回王爷、王妃,在金铃床下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盒子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几样不算起眼,却绝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东西——一支成色极好的赤金缠丝玛瑙簪,一对小巧精致的珍珠耳珰,还有……几张银票。
陆晚吟拿起那支玛瑙簪,在烛光下细细端详,忽然“咦”了一声:“这簪子的花纹……似乎与妹妹前几日戴的那支颇为相似?妹妹不是说,那是尚书夫人特意为你打造的,京城独一份吗?怎的会在一个‘以死明志’的丫鬟手中?”
沈清璃脸色骤变,强自镇定道:“姐姐看错了!那日我戴的并非此簪!定是这贱婢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的首饰!”
“偷?”陆晚吟轻笑,又拿起那对珍珠耳珰,“那这对耳珰呢?若我没记错,这是妹妹入府时,王爷赏赐的东珠所制吧?也是偷的?”她目光转向那几张银票,“还有这足足五百两的银票……一个丫鬟,月钱几何?能攒下这般巨款?妹妹莫非要说,这也是她偷的?”
沈清璃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躲闪:“我……我怎知她从哪里得来的这些……”
“你不知道?”陆晚吟逼近一步,语气陡然转厉,“那你可知道,张婆子儿子欠下的三百两赌债,是谁还的?金铃一个丫鬟,哪来的五百两银票和这些贵重首饰去收买人,还能许诺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并送人出京?!”
她每问一句,声音便提高一分,气势逼人。
“我……我……”沈清璃被她逼问得节节败退,脸色苍白如纸,求助般地看向萧夜珩,“王爷,姐姐她……她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因赏花宴之事记恨于我,这是要借机除掉我啊!”
“除掉你?”陆晚吟冷嗤一声,“沈清璃,到现在你还想狡辩!金铃已死,是为何而死?是为你顶罪而死!这些财物从何而来?是你给她的买命钱和活动经费!你指使她收买张婆子,在王爷的救命药材中下毒,意图缓慢谋害王爷,嫁祸于我!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
她转身,对着萧夜珩郑重一礼:“王爷,张婆子招认在前,金铃房中搜出的财物在后,皆是铁证!沈侧妃谋害王爷,罪证确凿,请王爷明断!”
萧夜珩终于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万年寒冰,直直射向浑身发抖的沈清璃。
“沈氏,”他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蕴含着雷霆之怒,“你,还有何话说?”
沈清璃被他那眼神看得肝胆俱裂,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柔弱可怜的假面。
“王爷……王爷饶命!妾身……妾身是一时糊涂!是妾身鬼迷心窍!妾身只是……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她抢走一切!妾身没想真的害死王爷,只是想……只是想让她治不好您,失去您的宠信……王爷,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她爬上前,想抓住萧夜珩的衣摆,却被他不带感情地避开。
这番哭喊,等于亲口承认了所有罪行!
萧夜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冷厉。
“沈清璃,心思歹毒,谋害本王,罪无可赦。”他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如同最终的审判,“即日起,褫夺侧妃位份,打入冷院,非死不得出!其贴身侍从,一律杖毙!尚书府教女无方,夺沈明章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王爷——!”沈清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昏死过去。
立刻有侍卫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她拖了出去。
厅内恢复寂静,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微声响。
陆晚吟看着沈清璃被拖走的方向,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这场内宅争斗,她赢了,却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王府深处的残酷。
萧夜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复杂难辨。
“这次,又多亏了你。”他语气听不出喜怒。
陆晚吟垂下眼帘:“妾身分内之事。”
她清楚,经此一事,她在王府的地位将更加稳固。但那份协议,依旧是她心中不变的锚点。
解毒,和离,离开。
这场风波,只是她漫长归途中的一段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