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贺晴出面,事情办得格外顺利,甚至比张浩亲自去还管用。
这也不奇怪,张浩平日里多在工业、经济领域忙活,很多部门的人认得他,他却未必认得人家,打交道时难免有些生分。
回去的路上,贺晴先回单位了。车里,景华在后座摆弄着小玩具,周欣忽然正色道:“小耗子,这次有件事得跟你说声抱歉。”
“哦?”张浩转头看了她一眼,“咋了?”
周欣叹了口气:“本来我想把景昭和景行一起带过来的,可罗伯伯和罗伯母不肯。”
张浩打趣道:“是不是他们说,你自己都还像个孩子,哪能带好俩娃?”
“你胡说!”周欣伸手就要打他,被张浩笑着躲开。
“行了行了,我开车呢,别闹。”
张浩放缓语气,“没事,等我这边忙顺了,就过去看他们。”
正准备往家开,周欣又说:“浩哥,送我去公安厅吧,我想先办入职。”
“成。”张浩调转车头,没多久就到了公安厅门口。他没跟着上去,留在院子里陪锦华玩,让周欣自己去报到。
可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周欣出来。张浩心里犯嘀咕:入个职咋这么久?
又过了一会儿,才见周欣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浩哥,手续办完了,咱回去吧。”
“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欣笑着解释:“碰到个熟人,聊了几句。对了,你马上要多个搭档了。”
“哦?什么搭档?我怎么不知道?”
“你啥时候关心过这边的人事调动啊。”
周欣白了他一眼,“老楚肯定要调过来,跟你搭班子。”
“老楚?楚政委?”
“可不是嘛,不过是楚中阳,他哥楚东阳都快退休了。”
张浩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事!我得问问他,有调动咋不提前说一声,难道不知道我在这儿?”
周欣抿嘴笑:“人家说不定是想给你个惊喜呢。”
说话间,张浩发动了车子,载着妻儿往家赶,心里却已盘算着回头得跟楚中阳好好聊聊——多了个知根知底的搭档,往后很多事办起来怕是要顺手多了。
日子一晃,开学已过两周。锦华每天由张浩接送,早上送到学校,傍晚便在张浩的办公室等着,直到他下班一起回家。
周欣自己买了辆自行车,没成想单位又给她配了车,她虽觉有些浪费,但想到工作的特殊性,也就收下了。
这天,张浩刚送完锦华,就接到了岳母的电话。
“张浩,欣丫头过去了?”
“嗯,妈,周欣早到了,景华也上学了。”
“挺好。这丫头,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电话那头带着点嗔怪。
“妈,她这不是忙嘛。”
“你小子少替她说话,她那性子我还不清楚?”
岳母笑了笑,话锋一转,“行了,不闲扯。你的事办好了,会有人找你。”
张浩一愣:“妈,您说的什么事?”
“嘿,你小子,不是你让我帮着找农业方面的专家吗?”
“真的?”
张浩心头一喜,“您还能骗我不成?”
“记个电话。”岳母报出一串号码。
张浩赶紧记下,问道:“这电话是……?”
“吴司令那边的,你去跟他说一声,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具体的,就是团队虽然挂在他们名下,但实际还是由你们负责,明白吗?”
“明白,就是档案归属军方,实际由我们管,算是挂靠形式。”
“还算不笨。”
岳母应道,“人应该这一周就到,到时候会联系你。你先跟吴司令说一声。”
“行行,我明白。”
挂了电话,张浩看着那串号码,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号码短而特殊,看着不像普通总机转接的,倒像是特殊部门在用。
他没多想,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你好,我找一下吴司令。对,我是鄂省副省长张浩。”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张浩连忙道:“喂,您好,我是张浩。”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并不粗犷,这让张浩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像吴司令这样的老革命家,声音总会带着几分沙场磨砺出的厚重沙哑。
“你好,是张浩吧?”
对方的声音沉稳平和,“你岳母已经跟我说了,你有没有空过来一趟?”
“有空有空。”张浩连忙应道。
双方约定了时间,张浩带着贺晴直奔军区。
路途不算近,开了快三个小时的车才到湖北军区门口。
在门岗出示证件后,卫兵进去核实,没多久,一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看年纪约莫五十上下,头发有些花白,腰杆却挺得笔直,整个人精神矍铄。
一见到张浩,他便热情地迎上来:“小张吧?我是吴志国。”
张浩也觉得与这位吴司令莫名投缘,说不出具体缘由,就是感觉亲近。
两人握手寒暄,进屋后相谈甚欢。张浩说明来意,希望以军方名义挂靠科研团队,吴司令当即答应:“没问题,就以保卫科研院所的名义参与,对外就说是军区的研究所,实际还是你们省农科院的路子来搞,地址定在江汉平原,合适。”
谈完正事,吴司令非要留张浩吃饭,张浩几番推辞不过,只好应下:“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浩介绍身边的贺琴:“这是我的秘书贺晴,以后两边对接的事,可能要麻烦她多跑几趟,到时候还请多给些方便。”
“好说。”
吴司令笑着点头,“我跟你岳母是老战友,她当年还是我们指导员呢,你小子不用跟我客气。”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都是些家常菜:一盘清蒸鱼,地道的湖北做法;
一盘麻婆豆腐,红亮诱人;还有炒土豆丝和一碟花生米。菜虽简单,两人却喝得尽兴。
酒过三巡,吴司令看着张浩问道:“小张啊,你是哪里人?”
“我是四九城的。”
张浩答道,“16岁参军,后来去过抗美援朝,打过立国之战。”
“哦?那咱们还是战友呢。”
吴司令眼睛一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场仗打得不容易啊……”
酒过三巡,吴司令不知不觉就喝得酩酊大醉,脸颊通红,说话都带着几分含糊。
张浩见状,连忙起身出门,叫来了等候在外的警卫员,细心叮嘱了几句,看着警卫员小心翼翼地扶着吴司令离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和贺晴一同告辞。
回去的路上,贺晴握着方向盘,侧脸在路灯的光影下显得有些严肃。
她瞥了眼副驾驶座上揉着额头的张浩,忍不住抱怨道:“你喝那么多干什么?明知道自己酒量一般。”
张浩苦笑一声,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你这丫头,我哪是想喝那么多?吴司令那股热情劲儿,推都推不掉,再说咱们当兵的,酒桌上总讲究个痛快,哪好意思扫了兴致。”
他揉着太阳穴,眉头皱得更紧了,“贺晴,我头有点疼,你说……这吴司令该不会拿假酒对付我们吧?疼得厉害。”
贺晴“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让你喝!刚才不还说‘就好这一口’吗?现在知道难受了?”
张浩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奈地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车厢里一时只剩下发动机的轻微声响。
两人很快到了地方,贺晴把车停稳,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开车离开了,她也要回自己家。
张浩刚进家门,就被周欣迎了个正着,周欣看着他满脸通红、脚步虚浮的样子,也是一阵数落:“你说你,喝不了就别逞强,非喝那么多干什么?遭罪的还不是自己。”张浩只能讪讪地笑着听着,不敢反驳。
转眼间,一周过去了。这天上午,张浩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语气立刻变得恭敬又急切:“好好好,我马上来接你们,一定一定,你们在车站等着,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拨通了贺晴、赵副省长的电话,又联系了省农科院的几位同志,简单说明情况后,便带着众人匆匆赶往火车站。
一到火车站出站口,张浩目光一扫,很快就锁定了人群中的一伙人。
那七八个人都是农民打扮,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裤脚还沾着些许泥土,一看就带着朴实的乡土气息,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大包小包,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张浩的心跳猛地加速,脚步都有些发颤——不是紧张,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快步走上前,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您……您好,我是鄂省的张浩。请问一下,哪位是领头的?”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看着约莫四十岁左右,算不上老者,是位青年人,但常年风吹日晒,岁月早已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眼神却格外明亮。
张浩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激动地说:“袁工,您可算来了!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啊!”
他语气真挚,“您发表的那篇论文,我反复看了好几遍,虽然我不是农业领域的,但我打心底里觉得,这篇论文能救国人,能救咱们国家千千万万的百姓!”
袁工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反手握紧了张浩的手:“真的?你……你看懂了?”
“看懂了,真的看懂了!”
张浩用力点头,随即意识到场合不对,连忙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您几位去招待所歇歇脚?”
“别别别,招待所就不去了。”
袁工摆了摆手,目光里带着急切,“听说你们这边成立了一个研究所,我们能不能先去那边?把东西安顿好,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一旁的赵副省长连忙上前,笑着说:“袁工,研究所那边有点远,这一路过来你们肯定累了,也饿了,咱们先吃点饭,垫垫肚子再过去也不迟。”
袁工和同行的几人对视一眼,确实觉得腹中空空,推脱不过,便点头应了下来。
席间,张浩热情得不得了,却没让人上酒。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笑着解释:“您几位下午还要去研究所,路上还得赶些路,喝酒误事,这酒就先欠着,等安顿好了,咱们再好好喝几杯,今天就以茶代酒,怎么样?”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张浩又转头朝旁边的贺琴喊道:“贺晴,快催催后厨,那道烤鸭赶紧上,我特意让师傅做的,大家尝尝鲜!”
今天的饭菜确实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尤其是那盘刚端上来的烤鸭,油光锃亮,香气扑鼻。
张浩看着众人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这桌上的牛羊肉,是他特意从自己储备的物资里拿出来的,就想着让一路辛苦的袁工他们吃顿好的,能感受到这边的诚意。